青春时计+番外(22)

作者:阿阿阿阿友

昨天听塔矢明子说起车站前的围棋会所是名人开的,她产生疑惑的原因不是如明子夫人所猜测的,不知道详细地址,而是想起进藤光曾说过他曾在那和同龄人对弈过,负三目半的指导棋。

据她所知,围棋会所不常有小孩出现,多是上了年纪的大人。在名人及塔矢门下弟子有空常去紫水指导的前提下,塔矢亮应该是常客。

因此,进藤光所言的同龄对弈者——

极有可能是塔矢亮。

今日,进藤光显然恢复成往日的元气模样,在体育课上的躲避球比赛中发挥出色,神采飞扬。

三人再凑在一块吃饭时,她好奇地询问。老是和进藤光两人去图书室显然不正常,次数多了会被藤崎明怀疑、介意。

“对呀,塔矢可真出名。”进藤光对塔矢亮的超高人气感到惊奇,他不仅在围棋会所拥有一众大人棋迷,对弈时他们俩四周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观战的众多棋客。昨日还引来名人的关注,连藤泽千穗也知道他的名字,“不止放假前,佐……我前天和他下过第二局。”

进藤光言下之意,即藤原老师放假前曾和塔矢亮下过一局指导棋,不算贴目,胜两目。前天又和塔矢亮对弈过一次。

“是指导棋吗?”

“分先。”

藤泽千穗心下了然。分先,贴目五目半,对上藤原老师,即使是塔矢亮,战况必然惨烈。可进藤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凛冽起来,似乎非常在意这件事。

“诶,塔矢亮是谁?你们在讲围棋吗?”藤崎明全然不知好友和竹马之间的对话在谈论何事,她着急地想加入到两人的共同话题中来。

她解释:“小明,你昨天不是和我说进藤君最近在学棋吗?塔矢君是棋手。”

藤崎明点头:“是这样啊。”

多言必失,避免在藤崎明面前露陷,藤泽千穗没继续深究。她干脆地结束这个话题,念头一转,说起周日叶濑中学的校庆来,让藤崎明给两人介绍一下,以往有何特别值得期待的社团表演或摊位。

吃完饭,她收拾好便当,摸出藏在书包里的对局记录本交给进藤光,当着藤崎明的面隐晦地介绍:“进藤君,这是我寒假中整理出来的关于本因坊秀策的棋谱的一些想法,对初学者可能有些帮助。三人行必有我师,如果你看的过程中有任何想法,都请标注出来,务必及时和我沟通,麻烦了。”

进藤光感到头大,藤泽千穗言外之意,即让佐为帮忙解释她的疑问,他要将佐为说的话,最好是一字不漏记录下来。

果然,还是应付不来。

执着于围棋的人,无论是藤泽千穗,还是塔矢亮。

还有对此跃跃欲试的藤原佐为。

他顿时对自己能否走上与四人相同的道路感到了一丝的迷茫。

*

周六下午。

藤泽千穗第一次参加研讨会。塔矢明子和蔼地说服她不要紧张。她自认见过大风浪,几年来,上过围棋教室,接触过高段棋士,家里常有职业棋士上门指导,可毕竟头一回参加研讨会。只放了几张棋盘的对局室里坐着一群实力强劲面生的棋士,忐忑不安,又带着隐隐的兴奋。

名人在她身后走进来,他拍拍藤泽千穗的左肩,示意她寻个位置坐下来。藤泽千穗快速打量一圈,果然如塔矢明子所言,都是比她年级大许多的男性,看起来最年轻的似乎像是个高中生。她果断乖巧地选择在同龄人塔矢亮身侧正座,好歹两人周一见过一面,他举止文雅,若有什么疑问,请教应当不成问题。

名人先为藤泽千穗及其它弟子简单互相介绍过,加上她一共是七人,她一一问好,默默记下。

除开塔矢亮,她对绪方精次及芦原弘幸两人印象最深。

绪方精次九段是年轻一辈当中算是最接近头衔的,拥有与名人相当的冷静的判断及敏锐的运算,虎视眈眈地觊觎老一辈手中的头衔,虽然上个月的棋圣头衔挑战者选拔决赛被桑原本因坊用强打法击败,但这不代表他实力不如顶尖棋士,仅是缺少经验及运气。

这位塔矢门下的大弟子穿一身合身的白色西装,戴着金丝细边眼镜,瞥来的眼神随意中捎带锐利,一副真正的社会精英模样。

而记得芦原弘幸,纯粹是因为他长着一张显嫩的脸,着一套不符年龄的蓝西装,规矩地系上领带,看起来像是在读的高中生偷穿大人的衣服,没想到实际上将近成年。

名人彼此介绍过后直切正题,开始在棋盘上摆谱。

藤泽千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默默等待,心下暗暗吃惊。

这手顺。

是她儿童名人战的决赛棋谱。

是她介意了近两周,最后由藤原老师解惑的那一局。上周日名人上门指导因父亲嘱托,曾特别问起,她拿出棋谱给对方看过。没想到研讨会研究的第一局棋竟然源自她本身,她挺直了腰板,更认真对待。

名人只摆到看似超级缓手的前一手,此时她的黑子处于明显的优势。他停下询问露出怪异表情的门生,若由他们执黑继续主导棋局,接下来将会落在何处。

众人对名人的提问表示不解,这局棋对弈双方的水平大致判断皆为业余水准,水平不高,不具备参考价值。在他们看来,黑棋稳固地将现有优势保持到局末足以获胜。

难不成藏着什么妙招。

“芦原?”

芦原弘幸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实在不懂名人提问的深意,只好把当前所有的想法全数道出,黑白双方的棋路都有些稚嫩,黑子目前占据优势,把当下的优势维持住,拿下胜利不是难事。

名人没同意,也没反对,继续提问:“小亮?”

“我和芦原桑的看法相同。”

另外两人纷纷同意,绪方精次默默不言,以握拳的姿势撑着下巴,细细考量。

“藤泽?”

她最后被叫到,紧张地颤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羞涩地报出比赛时应下的那一着超级缓手。

众人惊奇不已,心里当即否定了藤泽千穗的应答。这一着,不仅破坏了右下角占据的厚势,甚至将此处主导权交到对手手中,对今日加入门下第一次参加研讨会的藤泽千穗的棋力心生疑惑。可老师却点头表示认同,叫他们思考藤泽应下的这一手是否可取。

奇怪,难不成真有什么文章不成,众人纷纷开始寻找原因。

“藤泽桑,为什么你会应在这里。”芦原弘幸不解地问。

“直觉!”藤泽千穗快速的应答,不但没能帮芦原弘幸借下出此招本人的想法一窥究竟,反而她理所当然的态度令他愈加生疑。

沉默许久。

终于,绪方精次指着盘面开口:“可能看起来是一手坏棋,但后续可以巧妙地引诱对手应棋,坏棋变成好棋……最后右下角这一块都可以收下,使对方不得不提前认输。”

余下四人这才豁然开朗。这一手若运用好了,能比他们原本预想更快、更具绝对优势地结束对局。乍看之下十分无理,仔细琢磨却非常有意思。

能在短时内凭直觉下出这一着的藤泽千穗,不论实力,棋感确实不俗。他们霎时不敢轻视这位今日第一次加入研讨会的女孩,比起压在上头的一流棋士,永远是来自后面追逐的脚步声更加恐怖。

藤泽千穗隐约感到有什么突然发生了变化,但她说不出,抓不住。

可能单纯是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凝重了。

名人顺着绪方精次的讲解,将后续的手顺更加详细地进行提点。待大家无异议后,收拾干净棋盘,摆起绪方精次棋圣头衔挑战者选拔决赛的棋谱来。

经由这么一出,藤泽千穗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她有点摸着研讨会的套路。研究棋谱,对错不论,能表达出自身的想法,听进他人的思路,彼此交流更为重要。这点,她不惧,且非常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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