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媚色撩人(76)
越浮玉心中一颤,猛然睁眼,可她望过去的时候,郑大将军已经找个舒服的姿势,自顾自抱着刀闭上眼睡觉了。
越浮玉:“……”所以刚才觉得便宜舅舅说的很对什么的,一定是错觉!
*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夫子庙。还没到达地方,只是凑近了,就能感受到严肃又热烈的气氛。
考生们低声交谈,士兵们来来往往巡逻,刀柄撞击铠甲,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里好像一锅马上要沸腾的热水,所有紧张压抑都藏在深处,表面只露出浅浅的水泡。
越浮玉也随着这种气氛开始紧张,红唇紧抿,她掀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象。
今天是春闱的第一天,考生们只搜身进考场,明天才是正式考试。排队进考场的队伍已经排了很远,像一条转了几个弯的蚯蚓,曲曲绕绕在夫子庙外面转了一大圈。
她还看见姜非楠。
那天在千金楼,只从楼上浅浅瞥过,如今走到近处,她才发现姜非楠很瘦。穿着一件满是补丁但干净的外袍,身量不高,面容最多算清秀,像个半大少年。唯独一双眼睛明亮耀眼,堪比星辰。
越浮玉终于明白,姜非楠的特质是什么。
是一种温和的坚毅,不过分自傲、也不卑微谄媚,像永不停歇的流水,看似柔弱,但谁都无法阻挡。
她刚要开口询问,转头时,忽然发现舅舅也在盯着对方看。
眉目骤紧,有点像生气,又有点像紧张,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郑沈弦很专注,连她转头都没发现。
哦?
越浮玉极慢地挑眉,没有开口。
因为要引人注意,带有公主府标志的马车特意缓慢驶到门口,不知是不是错觉,越浮玉坐在车里驶过的时候,感觉整个夫子庙外面都安静下来。
她故意掀开帘子一角,艳红指尖搭在窗外,露出一点点侧脸。
而这一次,她确实肯定,整个夫子庙都静下来,就连呼吸声都被压低,只剩下马车驶过的声音。
车门忽然被拉开,越辞楼跳上马车,微笑开口,“皇姐,你来了。”
科举是大事,皇帝在最后殿试才会出现,太子一般都出现在春闱上,以示重视,也是一种监督,以免有人徇私舞弊。越辞楼刚上马车,还带着表露在外边的成熟稳重,但在姐姐身边待一会,就恢复了几分顽皮。
他嬉笑开口,“还是姐姐面子大,都没露脸,全场都安静了。”
就在越浮玉来之前,外面还有两个人因为排队的问题争吵,越辞楼出现,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但他还没插手,公主府的马车就出现,那两人立马安静下来,越辞楼想,若是姐姐下马车,那俩人甚至都能抱在一起,表示他俩是朋友。
越浮玉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弟弟的额头,红唇勾起,“顽皮。”
凤眸斜睨,她懒懒道,“肯定是你们做了什么吧。”
越辞楼凑到姐姐旁边,挽住她的胳膊,“皇姐聪明。”
皇姐要去见千秋子,这件事的意义太大了。
如今朝中三公,太傅、太保、太师,各个都是世家掌门人,钱太保虽然死了,但余下两位依然牢牢掌控着国子监。
而掌控国子监,就代表掌控着多半考生。
哪怕申帝彻底取消举荐,而是全用科举,他们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因为世家手中掌握着更优秀的教育资源,普通人家的书生太难出头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进入世家,循环往复,寒门子弟哪还有什么未来。
而千秋子,就是打破僵局的契机。
如今国子监三缺一,千秋子若是能回京,必定成为三公之一,世家们也知道这点。他们若是知道越浮玉去寻千秋子,一定会以各种方式阻拦。
国子监是世家最重要一张底牌,绝对不会被抛弃的一掌底牌,为此,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那时候,姐姐就危险了。
所以,越浮玉去寻找千秋子的事情是绝对机密,只有几人知道,为了掩饰她的行踪,他们动了一点点手脚。
越辞楼挠了挠下巴,小声开口,“我们放出消息,皇姐必定会在这些人中选一位驸马。”
他的声音更小了,“因为您的那个药,他们都信了。”
越浮玉:“……”原来选驸马还是谣言,现在直接实锤了。
她挑了挑眉,“你倒是会物尽其用。”
这种主意,一看就是越辞楼想出来的,他俩不愧是亲姐弟,脑回路完全相同。
越辞楼凑到皇姐身边,“您别生气。”
“我气什么,你不放这个传言,我也会放,”越浮玉确实不生气,这传言与她没什么关系,不过她刚说完这句话,忽然就好奇起来,“你们说,如果我现在掀开帘子,放出消息,本宫现在要选驸马,有多少人会放弃春闱?”
越浮玉只是开个玩笑,郑沈弦却转头,一副思索的模样,点头道,“可以。”
越浮玉:?
郑沈弦:“这时候放弃,可见是个心思不定的,入朝也会被世家吸纳,不如趁早筛出去。”
越浮玉:“……”
她刚要开口,却见越辞楼严肃摇头,“话也不能这样说,皇姐才貌无双,天下怎么会有人拒绝皇姐呢!春闱这次不行,下次还能考,但皇姐只有一个啊!”
小太子说这话时,昂首挺胸,一副十分自豪的样子,仿佛与有荣焉的样子。
越浮玉:??
似是证实他的话,马车驶过夫子庙门口时,正在检查学生的许别时缓缓转头,温润的目光落在马车上,笑意温和。
许别时是春闱总裁,也就是主考官,今日完全不用在考场,但他却出现在这里,目的似乎已经很明显。
越辞楼嗤笑一声,“看看,我说的对吧。但是,这个人不行。”
越浮玉又敲了他一下,“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
自从当年她和许别时分开,越辞楼便一直不喜欢对方,在朝中经常和对方作对,是他难得不成熟的地方。
但,也是越浮玉感动的地方。
家人本该如此,若是事事理智,那还算家人么。
越辞楼笑笑,不再看许别时,反而转头认真道,“皇姐,我说的是真的,您就是天下最好的,不会有人拒绝您的。”
越浮玉懒散笑了,她刚想应下,想起某个玄色身影,又忽然停住。
许久后,她轻轻开口,“有的。”
有那么一个人,正在忘记她。
*
国子监里,蕴空最后一次为百姓诵经。
上一次诵经,国子监外人山人海、门庭若市,几乎站不下。
而这一次,只有寥寥几人,稀稀散散站在门口,目光还带着几分犹豫。
周颜打闹那天,佛子在公主府门口,几乎亲口承认自己破了杀戒。有不少商户感激他,但是,也仅限于商户了。
更多的百姓没有经历那场造反,他们的性命未曾受到威胁,他们只知道,佛子破戒了。
诸余罪中,杀业最重。
佛子都破戒了,又怎么可能渡他们成佛呢。
所以,从前佛子讲经,百姓们哪怕挤破脑袋也要来。如今佛子讲经,已经无人在意。
蕴空望着门外寂寥的景象,玄色僧袍随风飘起,他薄唇轻抿,目光沉凝。
李长生走到他身边,低着头,轻声开口,“师兄,您别伤心。”
趋炎附势、唯利是图,是人之本性。他们僧人度化的,正是人性中的恶。
蕴空转头,眼神已经恢复平静,只是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