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床笏(19)

作者:八月薇妮

养谦进门,见妹子坐在桌边上,似乎正在翻一本书,见他进来就抬起头。

养谦上前,拉着手默默地看了会儿,突然将妹子抱入怀中。

他心情激荡,并没主意女孩子的身体有些僵硬。

“我闯了大祸了,妹妹,我刚才跟朱公子楼上,他、他竟然不听劝,还想对我……”养谦喃喃地,不知是惊恐还是悔恨,眼泪悄然流了出来,他知道女孩子听不懂,但现在他别无选择,只是茫然地继续说道:“我、我一时失手,把他推下了楼,我杀了人了!”

怀中的女孩子抖了抖,养谦察觉,忙抱紧了她:“别怕,纯儿别怕。”

片刻,他轻轻放开“温纯”,低头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哥哥并不怕死,只是怕哥哥真的去了后,妹妹跟母亲可怎么办好?”

他飞快地想了想,喃喃道:“不能急……不能急,妹妹跟母亲可以去京城投奔范家,咱们的姨母总会护着你们。”

突然他又用力捶自己的额头:“我该早劝母亲一起上京去的,就不会惹这祸事了。”

说话不迭,温姨妈从外回来了,养谦忙过去迎着,但是这种天大的祸事如何能跟母亲开口,妹子什么都不懂,尽管可以告诉,温姨妈却是个胆小不惊事的人,只怕说出来,就立刻吓死过去。

正在这会儿,外头官府跟朱家的人吵吵嚷嚷地到了。温姨妈变了脸色:“出了什么事了?”

养谦只来得及叮嘱:“母亲打点一下,尽快上京里投奔姨母去,好好照看着妹妹。”

被官府差役带走的时候,养谦还含泪焦急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就算在生死攸关之时,他还只是无限的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

朱家势大,且养谦毁伤人命又是实情,虽然朱公子先前意图不轨……但是这种风流之事本就不足为奇,就算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只能博世人越发嘲笑,所以养谦宁肯只字不提,只说两人同桌吃酒,朱公子酒后欺人,两人口角之中误伤人命。

负责这案子的张莒张大人,是从京师下调过来的,是个生性严谨之人,先前任凭朱家如何叫嚣,他仍是主张慢慢细审,并没有即刻屈从于权贵之意。

直到审问明白,才等宣判。

那一天,苏州府衙门口来了两个人,那小厮自称是温家的人,有要事来拜见张大人。

这位大人自是刚正不阿,先前朱家的威逼利诱,都给他言辞拒绝了,如今听说温家的来人,自也以为是想疏通之意,才要避而不见,下人却道:“这温家来的两个,一个是青头小子,另一个……却是个极小的女孩子,好像是温家的那个痴女儿。”

张大人一愣:“是那个痴儿?”他觉着事情有异,便叫人传了进来。

张莒在内廷书房里召见的两人,那领路的小厮有些畏惧之意,跪在地上发抖。而那女孩子,果然名不虚传,精致的犹如雪玉之人,只是神情惘然,见了官也并不行礼,只是直直地站着。

张莒扫了两人一会儿,问那小厮道:“你为何带了你们家小姐过来?”

小厮哆嗦道:“小人也不知道,小人是看侧门的,小姐突然从里出来,给小人看了这张字纸……又不住地推搡小人,小人估摸着小姐是要找公子来的……谁知走来走去,小姐到了老爷这里,就不走了了。”

张莒更加讶异了,转头问道:“你是温家阿纯?”

面前站着的自然是才还魂不久的琉璃,走了这么长的路,略有些气喘不定,胸口发闷,她左右看看,走前几步,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了。

张大人震惊,但转念间心里却又苦笑:“果然是个痴儿,所以见了本官才丝毫不怕,我却又是多事,叫她进来做什么?”

正要命人去叫温家的人接回去,突然问小厮:“你手里是什么字纸,拿来我看。”

小厮躬身送上,旁边侍从接过来呈上。

张莒低头一看,哑然失笑:原来纸上竟画着一个戴着官帽的大人模样,寥寥几笔,并不是什么正经图画,但却让人一目了然,绝不会认错。

“这是谁画的?”张莒问道。

小厮哆嗦道:“不、不知道,是小姐给小人的。”

张莒心里寻思,温纯既然是个痴儿,难道作画的是被关在牢中的温养谦?但温养谦虽犯下人命官司,平日里名声却是极好的,怎么会画这种不羁荒谬的图画。

正在忖度,琉璃从椅子上下地,来到桌边。

张莒一愣,旁边侍从见状,便想拦阻,张莒心念转动,举手示意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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