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11)

作者:泽日

正巧陈寻雁掀了帘子进来,“可是路大人醒了?”

少女马尾高束,一身月白劲装,许是刚练完剑法,毕竟那赶路的一个月他也见她未曾有一日落下了练剑。眉梢眼角都染着朝阳日辉,在冬日里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儿都带着暖融。

路惊鸿料想自己定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难看得很,在这样鲜活的生命力前,他突感自惭形秽。年少成名、最是君子端方、永远让人如沐春风的路大人,第一次耍了小性子。他背过身去躺下,不再看陈寻雁。

路云有些尴尬地看着陈寻雁,“二小姐,许是少爷头还有些疼……”她倒不甚在意,她一向对朋友包容得很,救了两次,应当是朋友了吧?

她只当路惊鸿是觉着她未经传报就进来,的确唐突了些。她不在意地挥挥手,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天才听说路大人已在前日中午搬回了衙署,并托捡枝向陈二小姐道谢。既然已经走了,就不必多过问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自去做其他事。

路惊鸿因着头疼,躺了半日,气恼自己的无礼,又多躺了半日。第二日本该上门去道谢——他已在路云那听到陈二小姐是如何带人上山救了他。

第二日是除夕,不当上门去叨扰陈总督一家团聚,大年后连着十几天的年节也不适宜贸然上门。若是托人送信去道谢,这救命之恩总嫌太轻薄了些。

路惊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就登门道谢,绝不久留打扰。

路惊鸿人还未到总督府,就已远远听见陈二小姐的笑声。

“师傅,你替我瞧着些,可有贴歪了?”陈寻雁站在梯子上,正将一大红对联往总兵府门楣上贴着。

一身着黑衫腰间佩剑、军人气质的青年男子,抬手递上了一个红澄澄的大灯笼。少女没有接过灯笼,反而将冻得微红的指尖顽劣地伸进男子的衣领里渥着。

男子任由她渥着,只轻笑着说道:“将军要是瞧见,又该说你了。”笑容牵动了他右眼角下一道寸许长的刀疤,身边的小丫头倒是都为男子一笑间的风华红了脸。

一回身,望见了一身青衫的路惊鸿。“路大人,身子可大好了?”陈寻雁笑嘻嘻地从梯子上跳下来,惹得身边一众小丫头惊呼“姑娘小心”。

“二小姐当心些。”路惊鸿弯腰虚扶了扶陈寻雁道,继而向她谢当日的救命之恩。

两人说话的当儿,方无应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路惊鸿。

“这就是路惊鸿?也不过如此。”

前月还在大齐最北境守最后一班轮值的方无应,收到了千里之外陈霁寄来的信。

信的开头,陈霁一如既往地向他抱怨京城的无聊人事,发牢骚问他怎的还不回京城,嘱咐他照顾好妹妹雁雁……平时冷心冷面的沙场阎罗,读着好友的信,想起陈霁此刻必定在京城哀怨孤苦伶仃,不由得眉眼舒展。

信的末尾,陈霁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让他帮忙相看一个男子。“相看”这个意味暧昧不明的字眼,让方无应对着“路惊鸿”三个字黑了脸。

也难怪方无应轻看路惊鸿。

当年由陈将军相中,亲授武艺,一招一式地纠正他过于阴毒的手段。年龄虽小,悟性极高,不出三年工夫,沙场中再无敌手。

安庆三年的白河谷一战中,陈将军中计被伏。千钧一发之际,正是留守鼓叶城的方无应领着大公子陈霁刀尖淌血地潜伏进白河谷,送去绝密情报,陈将军才得顺利突围。

在此战中,大公子险些被敌军捉了去做人质,全是年少的方无应万军中一柄长剑护主,保得大公子周全,自己却身负重伤。

据说正是因此,陈将军将方无应视作义子,陈霁亦与其情同手足。连陈寻雁的功夫,都有一半是他教的。

陈将军得了这把利剑,如虎添翼,此后更是将棘手又重大的任务悉数交于方无应。

十一岁起便随将军出征,白河谷突围战、北盘江伏击战、南洞堡战役……死在他手下的鞑靼人不计其数。因方无应使一柄玄铁剑,当地百姓或敬重,鞑靼人或畏惧地称他为“玄君”。

自一个双亲不明的孤儿,到名震边关的漠北都指挥佥事,方无应用了不过十年。

方无应纵横敌营,如入无人之境时,路惊鸿不过还是个正在读书、参加科举的小少年。

两人已绕过了影壁,路惊鸿正向一身家常衣裳的将军夫妇行礼问好。陈夫人受了小辈的礼,热情地邀请路惊鸿在总督府过除夕夜。

陈寻雁摇着方无应的手,在一旁劝说道:“路大人就留下来吧,不然您一个人孤零零的多没意思呀。”

陈夫人对着女儿不满地皱皱眉,陈寻雁猛地想起路惊鸿父母早逝,此刻又客居异乡,年节冷清,被她这么一下子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怕是会惹路大人伤心。小姑娘一时间有些难堪,又小心翼翼地偷看路惊鸿可有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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