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也无用(双重生)+番外(12)

作者:眼镜腿儿

元孟道:“我倒是恰好知道一些,这位东阳伯夫人见自己儿子太不成器,庶子又太过成器,心生忌惮,于是只能磋磨那生出争气儿子的通房,好让庶子知道投鼠忌器。这杨三倒也有些志气,不想争东阳伯府这一亩三分地,一心想自立门户,带着生母脱离伯府,事成之前只能忍耐。若真让他做成这事,他满意,嫡母也满意,倒也算是两全其美。偏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东阳伯自己宠妾灭妻,偏爱宠妾之子,有心越过嫡子去,又怕族里不同意,知道硬碰硬会两败俱伤,便想推出杨焕去打擂台,等时机成熟了,再一把将二子扶上台去。他起初去鼓动杨焕,见杨焕不为所动,便打起他母亲的主意。可怜杨焕母亲,原本不过一个清白丫鬟,只因容貌端正便被东阳伯母亲给他提成了通房,却又不得宠爱,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儿子,却赶上夫人和伯爷因那宠妾置气,连个妾室都升不了,十年如一日地做着伺候人的通房。事到如今,夫人逼她,伯爷逼她,所有人都在逼她。她既不想拖累亲子,又不想再受折磨,便一头撞死在了自己房中。”

前世元孟知道这事时,杨焕已经死了,说不清是死在鞑靼手中还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而这世上唯一会真心为他悲切的人已经死在了他前头。

宋灯猜到了东阳伯府中可能有些不干净,却没想到会这般惨烈,一时竟有些失语。一条人命夹杂其中,在两位天潢贵胄的口中却不值一提,只能作为身份卑贱的论据出现,何等荒唐。这是元孟与他们最大的不同,所以不管多少人在后来说元孟工于心计,城府太深,宋灯都不为所动。

“若是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事情到了这份上,不过是逼不得已四个字。若要问他的罪,就应当先问那些逼他的人的罪。”

宋灯眉头紧锁,双唇用力抿着,是显然不虞时的模样。

元孟看了她一会儿,道:“你倒是敢说,父为子纲,又如何能说是逼呢。”

礼教千年,又怎是一朝一夕能改,可总要有人去做。

“我知道这样不对,”宋灯轻轻说了半句,却不再往下说了,转而道:“我相信殿下……不会因为这一两句话怪罪我。”

停顿后的半句话像是临时补上去的一般。

元孟不置可否,只道:“今日宴会怕是快要收尾了,宋姑娘再在这待下去,怕是要让人来寻了。”

宋灯点点头,又朝元孟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只迈出两步路,又忍不住回头问他:“殿下,那位杨焕公子如今身在何处,你是否能助他一次?他素有才干,你如今若是能拉上一把,亦不失为一桩美事。”

她下意识用上了往日规劝他的语气。

杨焕这事,若是听说时已成定局,不过唏嘘两声,可知晓这事就发生在左近,又如何能忘在脑后。

帮助杨焕这事忠勇侯府多费些力,也能做,可不如元孟做来的好。既是对元孟日后好,亦是对杨焕好。宋灯替元孟操惯了心,此刻便自然而然地带出。

元孟心想,她如今打扮得一副活泼少女模样,偏偏一张口便露了馅,原本淡淡郁气在这三言两语的对话中竟也散开,胸怀舒畅了不少。

元孟对她道:“姑娘不必担心。”

宋灯知晓,这便是应下了的意思,冲他露出笑颜,这才转回身去,真的有些着急地走了。

第7章 闺阁语

宋灯回到宴会上,叶寻珠早坐在位置上等她了,她方才被一位与定海侯府交好的公主娘娘叫去叙话。公主娘娘年纪大了,总来来回回地问同一件事,叶寻珠最是没耐性的人,偏生对方是尊长,再没耐心也只能忍着。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连宋灯方才去哪了都不想问。

宋灯正好安静下来琢磨那份疑惑。

在见到元孟之前,她心中设想过千百次如今的他会是什么模样,却都与今晚不同。在她本以为会生疏难辨之处,元孟的表现与后来王座上的那位帝王莫名相似,而她本对君王潜龙时有所预测的地方,元孟的表现却又有些出乎意料。

可不待她想出头绪,叶寻珠便拍了拍她的手,道:“莹莹,要放烟火了!”

宋灯闻言,果见许多女眷都兴致高昂地随着成王妃往水阁走去,准备寻个高处欣赏那漫天烟火,她笑笑,脑海中却蓦地浮现京城被血洗的那一夜。

大量的烟火在夜空中迸裂开来,崩塌声与孩子的啼哭,女人的凄鸣,火舌吞噬房屋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像是一出耗费重金的折子戏,花旦悲鸣到喊劈了嗓子,武生举起棍棒被杆杆到骨地打折了腿。

杀出凶性的士卒一心想着此夜过后的荣华富贵,砍人犹如砍去猪狗牛羊,下手时没有一丝手软与惊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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