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记(23)

作者:灌装水泥

我看向不远处的莫泠儿,她坐在潭畔大石上,双目望向前方,眉头微蹙,双手微微握拳。我顺着她目光望去,在静潭彼岸,隐约能见得残破尖塔,其下似有亭台楼阁,只是潭上灵雾氤氲,遮得有些隐隐绰绰。

我擦了擦眼睛,想要看个真切。

“这里,原是有世家的。”莫泠儿声线低低,似是耳语:“无极门林氏,世代居于此地,直至灭门绝户。”

确实,林氏主炼器,此处为灵脉所在,灵气充沛,可为炼器所用,何况前日我还入了林氏祠堂,那林氏世居在此,也是理所当然。我正想搭话,她已说出后面半句,我虽知晓她与林氏的渊源,但此刻听她平静道来,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此塔唤琴鸣。”她伸手指了指那座残破尖塔:“家主林郊寒炼得一品覆灵箜篌,奏于塔上,初鸣白鹤飞、再鸣雀展屏、三鸣青鸾至、四鸣凤盘旋。”她转头看向我,眼眶红红,眼角竟泛了些晶莹:“建塔饲琴,为女之妆奁。”

“啊……”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我有些手足无措:“林郊寒制琴赠女,其女……林霜晨?”

“你如何得知?”莫泠儿也有些惊讶。

“话本故事,话本故事。”我不敢说我的梦,只好把民间话本拿来背锅。“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从乱七八糟的脑子里挑了一句高频词,劝她不要难过。

她低头笑了笑,再也没有说话。

第 九 章

流光易逝,日出日落之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告别了郎溪山,一行披星戴月走了三日,总算进入了西原腹地。此处危峰兀立、陡壁悬崖,山体似被天雷直直劈开,颇有些气吞山河的意味。连绵山峦植被稀疏,通体透出晶莹翡色,偶见山壁扎着几颗要死不活的老树,都是枝干起皮、叶子落光。山体表面覆着薄薄的残雪,阵风刮过卷起一阵灰烟,远远看去萧瑟凄凉,连空中的灵气线都散发着慵懒孤傲的味道。

“西原地势崎岖,以燕霞山为天险,曾经罕有人至,三百年前,凌波谷主白向亭与天道宗主黄竹清因剑结缘,心意相通结为道侣,各自将门派迁入西原腹地毗邻而居。彼时西原崇山峻岭、悬崖峭壁,行之束马悬车,致派中众人出行不便,于是二人劈山裂石,开山凿路。自此,西原得以与外界交通。”客栈老板一边奉茶,一边拖了椅子坐下,见我们不是本地人,言辞间绘声绘色,讲得眉飞色舞:“此处”他指了指地面:“称为翡岭,便是劈山凿路之处,以为西原门户。”说完他自豪地指着远处翡色山体:“翡山翠石可载灵气,若采之为塌夜夜安枕,于修炼大有裨益。”接着他指了指内堂:“小人庭院里采有翠石一方,各位远道而来,可入内一观,若得喜爱,小人便拱手以赠。”他揉了揉鼻子,摊出手掌在我眼前: “给点辛苦费就行……”

众人:“……”

风餐露宿,众人几日未得休憩,我抓了一把碎银打发掌柜,再讨了几间上房,便匆匆上楼去了。

客栈名为“凤来”,位于翡岭脚下。我粗粗洗漱后,倚在窗边观察一阵,发现掌柜虽稍有夸大,但所言基本属实,翡岭为燕霞之门户,西原内外沟通于此。连这么个小小客栈,都整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几日未得热食,众人看着桌上红烧肉、莲藕汤,不由得食指大动,灰疏更是抱着一盘饺子吃得津津有味。大堂里摆了五、六圆桌,多人围坐,皆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祝湛要来一壶,给大家斟满,我正想祝词饮上一杯,只听得门口一阵喧闹,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几名持剑的白衣修士急匆匆闯进了大堂,一名为首的大声寻着掌柜,另外几名分成三队,一队去了内堂,一队上了客房,还有一队在大堂里四处巡视,仔细打量用餐的顾客,似是在寻什么人。

祝湛先被这毫不见外的目光激怒了,他一手压着剑柄,另一手虚虚护着小桃,侧身抬眸盯着她面前一长须修士,拇指轻轻摩挲着剑柄上一枚灵石,惹得剑身轻颤,泛出微微银光。我按了按腰间无垢,看向莫泠儿,只见她右手执筷,左手悄悄捏了个诀,眉峰紧蹙,指尖那团赤色也是急不可耐想要脱离掣肘。一时间,大堂里剑拔弩张,似是天平的两端,只需落上一片羽毛便会彻底倾覆。

此时,掌柜被领头的修士从内堂拎了出来。这人一改刚才油嘴滑舌的模样,刚一站定,便急急退了两步,面对那白面修士拱手作了个揖:“道君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荒野之地求生不易,若有得罪,还请诸位手下留情。”说完他躬身行了长礼,并不收势,十足一副卑谄足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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