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528)

作者:须弥普普

旁的都好说,能找理由敷衍过去,然而到了沈念禾送信给郭东娘都不代收的地步,却是实在离谱。

而今郭保吉不在,家里就是廖容娘做主,这一位从来是不会轻易违背继子继女意愿的,又怎么可能居中拦阻。

裴继安不由得联想到近日京中许多传闻,继而问了些细节。

与去郭家送信的那人不同,裴继安做行商时同不少军营中人都打过交道,细细一问,就分辨出守在郭家的并非什么厢军,而是宫中禁卫。

知道对方连丝毫掩饰都没有,直接就穿着厢军的行头守在郭家,裴继安隐隐察觉出不对来。

翔庆军中还在打仗,只是已经到了尾声,听闻才大胜了一场,此时要临阵换将,虽说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像从前那般绝不可为。

狡兔死,走狗烹,周弘殷原来就恣意妄为得很,此时年龄上去了,又常年患病,脾气更是难以揣摩,谁也不敢说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裴继安思忖片刻,因不想打草惊蛇,也不叫人直接去郭家问,而是寻了从前在京中相识去打探一回。

***

禁军虽然切断了郭家同外头往来的途径,把一门上下,连主带仆全数软禁在府里,连吃、用之物也只用自己人送进去,可人吃五谷,总要吃喝拉撒,他不相信禁军那等养尊处优的,会肯去运送那等腌臜物出来。

果然悄悄一打听,就摸得出来去郭家运出恭物的仍是原来那些个倾脚头,又因粪便味臭,不管是进还是出,那等禁卫都跟得不太紧,正好给了两下接触的机会。

裴继安此处托了人,正待里头回信,还未收到什么消息,这日一早才到得司酒监,就被左久廉叫了过去。

“上回同你说的事情,你回去考虑得怎么样了?”左久廉问道。

裴继安正待要回话,才张口,就听得有人在外头敲门。

左久廉皱了皱眉,甚是不悦,才好呵斥,外头敲门声却愈发急促,一人疾声道:“提举,宫中来了官人,说有陛下旨意要宣……”

听得是周弘殷要发旨,左久廉哪里还敢耽搁,再顾不得此处,连忙起身整了整衣冠,急急出得门去,对着来送信的人问道:“天使到得哪一处了?”

他话音刚落,外头一个内侍官,两个黄门就已经大步走得进来。

左久廉上前两步,才要行礼,当头那一个已是大声问道:“裴继安何在?!”

前头那一个带路的连忙应道:“正在前头……”

一面说,也不知道他是没有看到,抑或是看到了又没有反应过来,竟是直接越过了左久廉,朝着后头隔门叫了一声“裴官人!”

那带路的一个“裴”字才出口,裴继安听得先前的动静,已是打房中走了出来。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内侍官便将手中圣旨一摆,问道:“你便是那裴继安?陛下有令,着你立时入宫觐见。”

其人口气急促,连圣旨都不读,一说完,就一迭声催着裴继安快写走。

第334章 百年富贵

一路上那侍从官屡次催促,马鞭挥得隔空都能听出惶急来,在宫中不能快跑,他便带着裴继安疾走如飞,边走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唯恐带的人落了后。

宫中的内侍官多半很识得做人,尤其外出宣旨的,面对高官贵戚自不必说,便是遇上那些个微末小官,能被天子召见,多半便是一时之间品级上不去,凭借自己能耐,总有出头的那一日。而内侍本就无根,全靠天子恩宠活命,一旦起了冲突,或是又出了什么不妥,总是要吃亏的那一个,是以他们态度虽不至于低声下气,却总要讲究几分面上客气。

只是来宣召裴继安这一个侍从官,不知是太过着急,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只一味催着快走,直到临近垂拱殿了,他才转头同裴继安小声道:“陛下催得急,下官一时有些着慌,裴官人还请多多包涵。”

这便算是找补地示好了。

面对侍从官的提点,裴继安有些诧异,却只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站在殿外正要等候,门边的仪门官已是大声唱叫他的名字,又把殿门开了,拿眼神示意他进去。

这一回宣召来得莫名其妙,裴继安进得殿门的时候,依旧没有想出其中缘故。

如若是因为隔槽坊的事情,虽然所得税银的确不少,然则毕竟只是试行,还不到真正成气候的时候,更不至于到周弘殷也要过问的程度,况且即便他要过问,也应当去找石启贤,实在再往下,也是左久廉,不当到得自己头上,甚至还是单独召见。

他暗暗凝神,将那些个杂念抛诸脑后,进殿之后,先朝周弘殷行过礼,便垂手站立于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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