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番外(25)

作者:椒盐小甜饼

似是察觉到了沈陶陶的视线,宋珽缓缓抬起眼看向她。

他的肤色与唇色极淡,透着病态的苍白,瞳眸却深黑,如覆霜雪般疏寒。

刹那间,仿佛时光倒转而去。又回到上一世里,宋珽一杆金秤挑落她红盖头时的场景。

唯一不同的是,上辈子她初见宋珽是惊艳。

这辈子,则是惊恐。

宋珽亦垂下目光,沉默地凝视着她。

岁月久长,当他两鬓初生华发之时,早已想不起沈氏昔年的模样。

更想不起沈氏初嫁给他之时,是否也如眼前这般,绮年玉貌,娇美天真。

银红色折枝海棠月华裙花瓣般地裹住周身,净白如瓷的小脸上,一双杏眼微微睁大,墨玉般的眸中凝着薄薄一层水烟,一层薄红胭脂般地氤氲在修长的眼尾,像是清水之中朱砂如雾晕开。

她立在门外潋滟天光下,鲜活得像是人间春色。

记忆中那张苍白浅淡的影子,仿佛转瞬之间,鲜妍如初。

宋珽微垂了垂眼,旋即收回了放在槅扇上的手,背身向内行去。语气平静似古井不起波澜:“进来。”

槅扇外,沈陶陶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迟疑稍顷。贝齿轻咬了下红艳的唇珠,心中挣扎了一阵,想着今日横竖是逃不过了,到底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

斗室里燃着宋珽惯用的沉水香,他执笔坐在案前,指尖轻轻叩了叩砚台边缘。

沈陶陶抬眸望了一眼,见砚台里的墨已干了,便伸过手去,小心翼翼地避过了宋珽的手指,将砚台往自己这边挪了些距离。又挽起袖子,加了些清水,将上好的墨锭慢慢研开。

研磨是个细致而漫长的活计。

宋珽便搁下了笔,将目光落在了沈陶陶的手上。

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裸着珠贝般光泽的甲面。细白匀亭的指尖握着上好的徽墨,一圈一圈地在砚台中悠悠打转。

本是十分静好的画面,可这墨晕却细微地有些散乱。仔细望去,却是那双素白的手在微微发颤。

宋珽顺着这双手向上望去,正望见沈陶陶帘幕一般垂下的羽睫,仿佛是经霜的梅枝一般染了薄薄一层水意,轻轻眨动间,于眼下投下一片凌乱的光影。

她这是在怕他。

上一世沈氏是否也这样怕过他,宋珽已没有印象。

他微皱了皱眉,独自沉思了稍顷,渐渐收回了目光。

他沉默着等沈陶陶将墨研好,以笔尖轻轻蘸了一点,低头为案上的书籍撰写着批注,语气平淡:“我从不赌钱。”

沈陶陶添墨的手倏然顿住,愕然抬眸望向他,眸中有些反应不及的迷茫。

宋珽并未抬首,依旧缓缓写着批注:“不嫖妓,更不会夜宿花楼。”

沈陶陶睁大了眼,握着徽墨的指尖止不住地发颤。

“不养外室,不收通房。”

沈陶陶手一抖,手中的墨锭‘吧嗒’一声栽进了砚台中。

“至于酒……”宋珽将手中的书册翻过了一页:“你若在意,也可戒了。”

沈陶陶捞墨锭的手抖得厉害,小小一块墨锭怎么都捏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砚台里越滑越远,渐渐晕开。

她看着这块墨锭,简直像看着即将粉身碎骨的自己。

宋珽却搁下了笔,淡淡抬眼看她:“所以,你也不必怕我。”

沈陶陶颤着目光,将他的神色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见他似乎真没有与她计较的意思,便微微松下一口气来,低头应了一声是。

宋珽微微颔首,抬手替她将砚台中的墨锭捞出,搁置在一旁:“女官的任期不过三载,你我的婚期可延至你出宫之后。一切事宜我自会安排,你不必担忧。”

之前沈氏不肯嫁他,想必是不知何从处听了这些不实的传言。

如今他已将谣言一一澄清,与沈氏的婚事便也该提上日程。

沈陶陶浑浑噩噩地刚想再应一声,却又觉得有些不对,蹙着一双秀眉将他方才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猛地睁大了双眼,颤声道:“上官……不,世子爷!如此不妥!当真不妥!您再想想!再多想想!”

再想想其他适龄的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要是不嫌弃的话,将沈静姝娶了也成啊!

这都两辈子了,总不能只逮着她一个人祸害!

宋珽以帕子揩去了指尖的余墨,当真细细想了一阵。

上一世,沈氏方过及笄之年便嫁与了他。而如今她考中了女官,却要在宫中当值三年。

三年的韶华,于一名女子来说,确实是久了些。

他轻轻捻动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将宫中需要打通的关节在心中过了一遍,方对沈陶陶道:“三年,对你来说,确实是久了些。这样罢,改日我以辅国公府的名义上疏,奏请圣上,请恩旨放你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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