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258)

作者:越十方

姬珧披上衣裳,将腕套放到一旁,拿起那封信, 拆后细细阅过,便攒成团丢了。

再次拿起腕套,她轻轻抚了抚上面的玉贝,唇尾渐渐勾起。

正当她看出神时,外门发出一声轻响,宣蘅领着侍女匆匆走进来,似要伺候姬珧沐浴更衣。

今日无早朝,时辰还早,姬珧抬起头,看着宣蘅,淡淡道:“你三哥走了。”

宣蘅先是一怔,脸上却没有什么惊讶之色,姬珧见她如此平静,黛眉轻皱:“怎么,你知道?”

宣蘅低了低头:“回殿下,三哥昨日跟奴婢留了话……”

留了话,却没事先知会她。

姬珧心头莫名有些烦躁,生起了无根的火,她坐在那处,单薄的身子覆上一层锦衣,哪里都完完整整的,偏又觉得好像少了一块什么。

她摆摆手,没有再说话。

人是她放走的,姬珧在跟鹫翎谈判时那么云淡风轻,宣承弈究竟是谁啊?不论他是宣家三郎,还是上辈子与她形影不离的十九,还是有着月柔高贵血统的月上神子,不过就是公主府里一个再低微不过的侍从。

她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有任何不习惯的。

四月初时,林不语班师回朝,朝廷对北境打了胜仗的无冕之师犒劳嘉奖,高嵩炀则留守上原,残破的城墙和边防都需要重新修建,还有一些江氏残党需要清洗,事务繁多,高嵩炀一个人显然也不能胜任,林不语受了封赏便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只不过这次,秦徵涣倒是跟了过来,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涉江王在金宁没有府邸,姬珧把邢家查封的宅子赠给了他,秦徵涣也不嫌弃这宅子晦气,大方收下,非但不因为得了人好处而觉得不好意思,还厚着脸皮想跟她要个一官半职。

前段时间姬珧肃清朝堂,的确贬了一些人杀了一些人,如今空缺不少,暂且无人来填上,想来想去,秦徵涣对敛财如此得心应手,江东地处北境附近却富得流油,全都是他的功劳,便给了他户部一个缺儿,让他先踩踩京城的官场。

云城来信,裴冽已率领云翼军回到了云城。

月柔突然收兵,退守三百里之外,两国边境暂且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据说月柔突然收兵是因为皇族出现了问题,姬珧算着日子,宣承弈如今也该回到月柔了,说不定月柔皇族之乱正是因他而起。

月柔若想对付那个近年来叱咤风云横行霸道的烈火罗国,内部还一团糟终归不行,姬珧也明里暗里跟鹫翎说过,若要宣承弈回去,另一个势力必须从根本上斩断,如若不能消灭对方,宣承弈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但看鹫翎做的选择,也许他已经做好了为宣承弈披荆斩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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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语回京时也将虞弄舟带了回来,因他身上有伤,一路舟车劳顿几乎去了半条命,前几日才醒来,姬珧一直将他放置在清林苑,还未得空去看他。

今日晌午小睡时,她突然梦魇了,也不知是怎么醒的,刚睁开眼便感觉到自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惊出了全身的冷汗。

果不其然,她又开始做那个梦了。

十九在的那段时间,她身边有他陪着,一睁开眼便能看到他或靠着床壁小憩,或坐在脚踏上抱剑闭目,没由来地叫人安心,已经很久不做那个梦了。

只是今日的梦还有些不同。

她梦见她在望玉台上一跃而下,坠入无底深渊,梦见他伸手与她衣袂擦过,而后抱着她的尸体在冰冷的大雨里哽咽。

那都是她切切实实经历过的,没有什么稀奇。

然而方才,她竟然还梦到了虞弄舟的死。

他死了,穿着素白长袍躺在祭台上,身下是沟壑纵横的壁图,似乎画成了一个狼首,他面色惨白地躺在最中央,而那蜿蜒的沟槽中,是鲜艳的红色,煞气阴重。

全都是血。

血的源头似乎还有什么,可姬珧就这样醒了,脑中像是有无数根线条交织,让她苦不堪言,姬珧扶了扶额头,从榻上坐起身。

这一动作惊动了外间值守的侍女,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殿下可是身子不舒服?”

姬珧摆了摆手,从榻上站起来,待稳了身形,她丢下不明所以的侍女,径直去了清林苑。

自从薛辞年出来之后,清林苑很久没有住人了,一般的男宠被驱到了西边,半年多的时间,清林苑早已荒废,时常不去打理,已经杂草丛生。

姬珧走着偏僻的小路,很快到了关着虞弄舟的门前,守着的人见是公主殿下来了,自然也不会拦着,让开了一条路。

她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走上台阶,素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年久失修的房门发出嘎嘎的声音,里面虽无灰尘,却异常昏暗,没有日光照射,也没有点灯,像是步入了黑漆漆的深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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