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201)

作者:璨钰

忽都台连连唤我好几声,我回过神,她笑了笑,凑在我耳边:“她们说你和我哥哥的事儿呢!你说,你们俩是不是商量好了,怎么都在这事上跟父母较劲儿呢?”

我浑身一颤,情急之下就要矢口否认,话至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着什么急呢?忽都台明显是开玩笑的,我却差点没绷住,要不打自招了。

心里一阵后怕,缓了缓神,才道:“你哥哥的心事我哪里知道。你又瞎操心了,安童怎么样,都有普颜忽都呢,还怕讨不到老婆?”

“那你呢?心里放着谁?藏得这么紧,竟谁也不告诉!”小姑娘的眼神咄咄bī人,仿佛闪着灼亮的火光。

“我喜欢某人呢,可他已经有主了!那姑娘就在我身边,我怎敢开口乱说呢!”我打了个哈哈,小姑娘却当了真,先是一惊,而后恍然大悟,气的扑过来,我连忙跳起来,向殿外跑,忽都台哪里肯放过,不依不饶地追出来。

跑至殿外,眼见迎面走来一人,我看清面目,心道:来得正好!身子一侧,闪在一边,忽都台却来不及躲身,一下子撞到来人怀里。

我高兴地拍手大笑。

“就这么着急想见我,都主动投怀送抱了!”月赤察儿抱着怀中的小丫头,毫不知耻地问道。

忽都台猛地从他怀里钻出来,当胸给了他一拳:“哪里学来这些没脸的话,再当着人家面说,我撕烂你的嘴!”

我的小心脏忽的一颤:“这姑娘怎么这么bào力呢!月赤察儿的主意,我是不敢打了。”

月赤察儿竟是越挫越奋,笑嘻嘻道:“下回我私下跟你说,不让别人听到。”

“你!”忽都台气得无言以对,又要开口骂什么,突然发不出声了,我一瞧,月赤察儿低头在她小嘴上啄了一口,而后若无其事地把她拉在一边:“别闹了。”

真是够了!我不由得扶额。

“快进去罢,先跟长辈打个招呼。你们俩一会儿有的是时间。”我面无表情地催道。

月赤察儿转过身,道:“我是来传话的,大汗叫公主过去。”他话音刚落,忽都台又一拳挥过来,我还不清楚事态,月赤察儿却已握住她的小手:“当然也是来看你的。”

无论忽都台怎么发作,月赤察儿总有办法让她消停,他似乎也乐在其中,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我心里啧啧感叹着,同时也为他们高兴。

不敢耽搁,进去拜别察必和帖木伦,我就起身赶往忽必烈处。月赤察儿追了上来,叮嘱了一句:“你小心点儿,大汗现在正在怒头上。”

在怒头上还叫我过去?我心中有些不安,忙问:“因为什么事?都有谁在他身边?”

“燕王,安童丞相,符宝郎董文忠。里面的事我也不知情,公主且小心斟酌,不要忤逆圣意。”

“我明白。”我点头道,“你若无事,就留下来陪陪忽都台。”

月赤察儿点头应了,眼里却有些忧愁,我看着他这神情,心头一沉,转身走开了。

第89章 奏对

怯薛歹通报之后,我轻身入殿,殿内沉寂异常,仿佛空气都凝滞了,压抑得有些可怕。我屏住呼吸,靴子轻轻从地毯上踩过,努力不发出声音。

忽必烈坐在暖阁的毡榻上,一张脸冷如黑铁,身前案几上摊着一份奏折。他身边威严肃立的是符宝郎董文忠,一个追随忽必烈多年的汉人怯薛官,颇得信任。大殿中央,安童悄然肃立,微微颔首,我看不清他表情,只见他的背绷得紧紧的,像张满的弓弦。看这样子,应是忽必烈对他动怒了。难道是他的奏对不合圣意?我暗暗替他捏了把汗,心里忐忑不安。

小声向忽必烈打了招呼,而后就识趣地候在一旁,我不发一言。

忽必烈将面前奏折甩给我,没好气道:“你看看罢!”

我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打开,瞄了一眼,是蒙语写就的奏疏:“臣安童谨奏《朝政十事》……若论朝廷急务,一曰立法度;二曰选人材;三曰明赏罚;四曰劝农桑;五曰兴水利;六曰置学校;七曰敦教化;八曰薄赋敛;九曰设监司;十曰平抑贷息……”

还未及读完,奏疏就被忽必烈劈手夺过,摔在案头:“空言泛谈,不敷实用。这些汉人秀才,一千年来就是这些调调,农桑、赋税诸事,朕岂不知?你怎么也沾染这些眼高手低的毛病?你是丞相,是要做实事的,不是给朝廷装点门面的幌子!漂亮文章有何用?要有对策!若论急务,建都、伐宋都是眼前的事,你为何不谈?若做你上述十事,可有钱粮资用?你可筹措得来?”

“臣以为,以上诸事,并非空论,伐宋固为紧要事,农桑难道不是天下之本?法度难道不是为政之基?”安童回道,语气波澜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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