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267)

作者:璨钰

从今天起,我和曲律的斤,汗廷与畏兀儿部的利害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思索片刻,我道:“你别担心。此番我们不妨探探他的心思,到了别失八里,还要举行婚宴,不如邀八剌前来赴会,看他如何反应。便以你这亦都护的名义给他递送请柬罢,那木罕哥哥也要邀请。”

“公主说的是。”曲律的斤稍稍宽心,眼眸亮了几分,“我今晚便修书与他们二人。”

第119章 雪原

曲律的斤很快写好了请柬,叫急递铺传到那木罕与八剌处。待收到那木罕的回复时,我们一行已穿过了阿尔金山的山口。

不知为何,八剌迟迟没有回复。难道忽阐河一胜已使他变得狂妄自大,不把忽必烈放在眼里了吗?河中之地局势如何变化,我亦不明晰,只得再派使者前去打探。

过了阿尔金山,我们终于在隆冬季节抵达罗布镇。往东,罗布镇是罗布荒原的入口,西侧毗邻塔克拉玛gān沙漠,是荒原上为数不多的城镇。因有车尔臣河、若羌河等水流汇聚,才能形成居民区。越深入沙漠,水源越发珍贵,庞大的婚队不下五千人,用水是第一要事,好在曲律的斤手下伯克(1)对这一路线颇为熟悉,总能在驿站或村镇得到及时的补给。

不知怎的,离家乡越近,曲律的斤反而越发忧虑,几日来脸上少见喜色,竟看着比往日成熟了几分。同他离开上都已经三月有余,与他相处的日子里,我慢慢发现,这个少年虽然性情单纯,却聪慧有识,在叔父的指点下,管理属民军队,处理日常事务越发得心应手。因为用水紧缺,民户、军户之间纠纷不断,有官司无法裁断的,一级级告到他这里,他也能有条有理地断决。我才知道,他本来就对畏兀儿地的律法十分jīng熟。

进入罗布镇之后,行进路上,曲律的斤派出的哨兵警卫越发多了。不仅有前哨提前探路查勘,还有紧随大队的公主卫队、亦都护的警卫,队尾还有骑兵断后。此外他还往西部派出了探马,目的地似乎直指斡端,我不由得叹服他心思缜密。他这么做,是防备海都,抑或是八剌?发出的请柬没有回应,叫我们摸不清八剌的动向,也不得不小心提防。毕竟,大队已进入畏兀儿部辖地,若在这个节点上出了问题,亦都护家族难辞其咎。

我坐在车中,抱着暖炉,身上还是有些发冷,只这么坐着,没有活动,血脉不畅,身体也冷硬发僵。外面狂风大作,尖啸着袭过荒原,猛烈扑来,打得车窗砰砰作响,仿佛孤魂在凄厉哀嚎。我听着这声音,便觉手脚冰凉。

车子一滞,应是曲律的斤又吩咐车队停下了,风力太大,一时无法前行。手下军官和百户长来回奔驰,把属民和牲畜都笼在一起,外围是一圈圆圆的驼阵,做防风屏障。人们挤在一起,既为抵抗风灾,也为抱团驱寒。

我命阿兰叫来曲律的斤,让他到车上保暖,他却拒绝了,坚持要跟下臣和百姓在一起。明白了他的用意,我会心一笑:他的确是在一天天成长。

听外面的风声小了些,我有些坐不住了,也下车查视。远远看见曲律的斤和手下伯克、家臣一起,刚从临时搭起的小帐篷中走出来。再远处,便是一户户属民。

曲律的斤也朝大车这边望过来,见我在车外,便骑马奔驰而来。他虽戴着厚厚的暖帽,脸颊还是被冷风chuī得通红,见他这般,我心生不忍,问道:“刚才冻坏了罢?要不要去车上暖和暖和?”

他听我关切的话语,竟颇为感动的样子,眸子都比往日亮了几分,摸摸头笑道:“大家都在帐篷里躲风,都一样的。我自小长在这一片,早已习惯了。只怕苦了公主……不过再有一月,就快到哈剌火州了,那便离别失八里不远了……”

“驸马前后奔波,有劳你了,诸位伯克也着实不易,”我慢慢说着,叫过阿兰,“去把管事叫来。”

曲律的斤不明我的意思,却也不过问,我对他这个习惯颇为欣赏——他从不gān涉我的私事。

管事木仁很快骑马过来,滑下马向我们二人请安。我吩咐道:“父汗赐下的鹿血酒,取出十坛,分给诸位伯克;嫁妆里陪送的牛羊,有疲累体衰的,择出一批宰杀,分给属民百姓,让大家都尝一尝罢,这一路上很久没碰荤腥了罢?”

木仁领命而去,曲律的斤想要阻拦,却来不及,转而望望我,无奈地摇摇头:“公主这是何必?大汗赐给公主的嫁妆,怎可随便赏与下人?我携带的财货里,也有这些,不必公主破费了。”

“便让我做做好事,还不行吗?下次这机会让与你如何?”我背负着手,歪头向他一笑,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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