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涩侍君+番外(3)

作者:戏文

元铭在心里怒骂自己。这么多年都忍了,好不容易开一次荤就中了个头筹,轻薄了皇太子,这是何等……

偏巧这皇太子,记忆都还热乎着,又当了皇帝。

元铭想,开溜算了:“陛下若无要事,微臣……”

只见万岁爷起身,踱步过来,温声道:“元仲恒,那日亭边月下,晚风习习,你可不是如此讲话的。”

——三——

元铭是见过先帝的,在太和大殿上。武帝双目浑浊,极萎靡不振。

那身帝王常服套在他身上,也觉不出什么特别,只似一个地方士绅,颇有一种豪奢颓败之气。

而同样的衣裳,在赵铉身上便迥然不同。

虽帝王常服不及朝服、冕服制式繁杂,无甚煊赫之感,却因这人身材颀长,气度不凡,那衣裳便别样的耀目。叫人看上一眼,便舍不得挪开。

元铭堪堪收回眼神,尽可能稳住自己的语调,谦恭道:“微臣曾在东宫,与陛下有一面之缘。陛下尚且记得微臣,实乃微臣之幸。”

他边回避赵铉的目光,边道:“只不过臣犹记得,那时似乎艳阳当空,乃是白日……”

“元爱卿这是记忆有损?”

赵铉身量高挑,声又清逸。此时在他旁边发问。元铭一时有些恍惚,一下想起了那晚的种种。

……那晚果然是赵铉。元铭头回觉得,自己离死亡就一步之遥了。

元铭正了正身子,端得一派磊落与无辜:“微臣记忆尚可。不过微臣……那日确实是在白日里,见了一眼陛下圣颜。”

赵铉此刻静立在旁,一言不出。元铭却已感到了无边的威压。

毕竟,哪怕是少年天子,也可以一句话就摘了他脑袋。

少年天子淡笑了一声。

元铭未抬头,却也能知道,那笑靥必然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俊逸中带着疏离,却独独越席来与自己敬酒。

但那天就算打死他,他也猜不到,敬酒的人是当朝皇太子赵铉。

自己是怎么就昏了头?元铭也晓得,现在后悔根本没用,只能想对策。

此间赵铉也在打量他。

赵铉走近,视线移到这人身上去。果然还是那隽美脸孔,当时在月下侃侃而谈,无惧无畏,三言两语间,便晓天知地,很是博学。虽穿得清浅朴素,人却很有灵慧之气。

只是他竟然把朕忘了?

赵铉眸子一动——朕有的是办法,让你把那晚的事想起来。

元铭尚在神游,忽地旁边掠过一阵微风,赵铉擦着他衣角,重新走至龙案边。

他一撩袍坐下,朗声道:“修史中「六俊」一事,尚有些未定之处,要与元爱卿商议。今夜亥时,元爱卿入朕乾元宫再议。”

亥时?这么晚?

不过元铭还是心中一松。正准备行礼退下,只听赵铉道:“也许议事之际,爱卿便能寻回一些记忆。”

元铭心中一紧,他稍抬眼,只见赵铉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该不会……

赵铉果然不让他失望:“若想不起,朕亦可与你彻夜长谈。”

元铭呆住了——这是要我以色侍君?

白日里修史,先帝才因为「六俊」上了西天,晚上我就成了「六俊」之流?

这官不做也罢。

元铭抬手扶上乌纱展角帽。

却只是正了正冠,朝赵铉微笑道:“微臣遵旨。”继而脚步沉重地出了御书房。

赵铉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个势在必得的笑。

朕不急……

劝谏先帝勤政的言官,一头撞在太和殿,虽然没死,当时也是一段佳话。

元铭不干这种事,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他脑袋好使——

明明有一万种办法可以上疏劝谏,这种办法无疑最蠢。搞得万岁爷下不来台,恼羞成怒。明里暗里也要把这言官恨死。

总之这方法除了留名青史,半点用也没有。

元铭苦笑了一下,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赵铉也不算出格,他上疏又能怎么写?

难不成写:“陛下,请放过微臣”?

赵铉是万岁爷这事实,如同一盆冰水,倾头一泼,把元铭心里所有躁动都泼的熄了。

他更是有点恼恨赵铉,为何不装作不识,两人都把那事忘了不好么。

一路心神不宁中,元铭脑中却灵光忽闪——他生出一计。

这计在心中酝酿得越久,他越有些期待了。赵铉尚且年轻,刚登基,必然还不知道言官的可怕之处。

言官可以有一万种说辞,把自己标榜得极好。以至于皇帝但凡要留个好名声,就不能治他们的罪。

虽然赵铉没经历过,但元铭就不同了。爹久在官场,他自小跟着耳濡目染。大道小道,道道为了治同僚、治万岁爷。

这是赵铉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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