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123号(112)
“师父。”他想起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恢复了狐狸的模样。红褐夹杂的皮毛掩盖了发烫的脸颊,两只毛爪缩在胸前,忐忑不安。
该死的,他竟然打坐的时候睡着了。
“五八。”
两只小眼睛瞪得贼圆,耳朵立得跟兔子一般。
“你有想保护的人吗?胡家,五七,或者是别人?”
提到胡家的时候,他的眼神暗了暗。孟宫羽知是想起胡五六了。
“五八,我保护不了你一辈子。当身边的人都离你远去,除了你自己,谁都帮不了你。”不是她心狠,而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师父,我真的可以变强吗?”他又何曾不想当保护别人的那个。
“只要你想。”
***
只要他想。
他做梦都想。
站在摆满香料的架子前,凝神吸气,依然是淡淡的、混杂的。
不甘心。这一次,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那天饕餮挑选香料时的情景,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忽略的。
“左起第二排第五个。”
胡五八猛地转身,一个裹着棉袄的老头出现在店堂内。
悄无声息,甚至感受不到对方的灵力。
土黄发黑的棉袄,沾着油污的袖口,领口、衣襟、下摆钻出几处棉絮。还有一条同色的棉裤,黑色的土布鞋。
形如枯枝的手指抹过整齐的鬓角,老头朝他挥手:“孩子?”
如梦初醒,胡五八拍拍脸颊。
“您刚才说什么?”
“那个,”老头指着他身后,“左起第二排第五个罐子。”
原来是来买香料的客人,胡五八稍稍卸下防备。
“抱歉,在买下香料前,您需要先点份吃食,”瞥了一眼老旧的棉袄,胡五八想了想,“简单的小吃类也可以。”
老头望着他:“是这儿的规矩吗?”
“是。”
“嗯,”老头沉吟了一会,“来只烤□□。哦对了,烤得久些脆些,年纪大了牙齿不利索。”
“好。”
听到老头点菜,胡五八的警觉心完全松懈下来,高高兴兴地往厨房去了。浑然不觉,就在他转身之际,老头眉宇间的变幻。
“愚蠢的狐狸。”
与来时一般悄无声息,身形佝偻,蹑手蹑脚,枯瘦的手爪伸向了摆满香料的架子。
待胡五八捧着外焦里嫩、香味四溢的烤鸡回到店堂时,老头不见了踪影。孟宫羽一人依靠着吧台,酒杯里盛放着琥珀色的液体,漂浮着一叶薄荷。
“师父,刚才的客人呢?”
“走了,说不买了。”
“啊?”胡五八失望地看着烤鸡,“鸡白烤了。”
“我们吃。”扯下一只鸡翅膀,孟宫羽尝了一口,“不错啊,厨艺大涨。”
“嘿嘿。”胡五八傻笑着,也扯块鸡肉塞进嘴里。
孟宫羽瞧了他一眼:“今天早点关门,晚上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吗?”胡五八舔着手指。
“嗯,今晚外面可好看了,”掰了只鸡腿塞到他手里,孟宫羽笑得真诚,“中元节,你说热闹不热闹?”
“啊,已经七月十五了啊,时间过得好快。”
他来玉清以后,日子一天天的也没怎么细算,上一回中元节仿佛还在眼前似的。
很快迎来了入夜,临出门前孟宫羽忽然提醒他。
“啊对了,记得把气息收起来。”
胡五八抬起胳膊使劲闻闻:“狐狸,味?”
脑门抽了抽,她从记账的本子上撕下一页白纸,然后在抽屉里一阵翻找。
“找到了。”
胡五八看着她指尖捏着细针:“师父,你要缝衣服吗?”
斜眼瞪他,“缝你的嘴,”孟宫羽没好气地在扎了一下指腹,“去把创可贴给我拿来。”
张了张嘴,胡五八知道自己还是闭嘴的好,一溜烟跑去厨房——那儿有纪狣留下的创可贴一大箱。
“师父,给。”
献宝似地送上卡通图案的创可贴,接过孟宫羽递来的一张鬼画符的咒符。
原来师父是用血画符啊。只是,他捧着这张符该怎么用?
“贴在胸前。”
他低头看着白色的套头衫:“能不贴吗?放口袋里行吗?”一是贴着好傻,二是衣服那么干净,而血迹很难清洗。
“会讨价还价了?”
胡五八脖子一缩,立马将符咒用透明胶带往胸前贴。
看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孟宫羽不会告诉他,其实她也只是随口一说。
“师父,这是什么字?”
“无。”
“无?”
“不可说。”
她的眼底闪着狡黠。
三十分钟后
“师父,”踌躇再三,胡五八决定说出心里话,“你确定没有写错字吗?”
正欣赏河灯的孟宫羽头也不回:“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