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166)

作者:昔日

他嘘嘘的抬了抬手。隔空点在那伤口处。

“你受伤了。”萧琼安收回手搁在膝上,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修竹愣了片刻,身边无人,这才意识到萧琼安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抬起手背无所谓道:“无妨,一点小伤。”说罢又望向那道紧闭的木门。

“走吧。”萧琼安说,“我书房有药,这边我让人守着,我保证大夫一出来你就会知道。”

修竹依旧站着没动。

“你在这里等着也是无用,去换件衣裳。”

修竹这才低头,看见自己的外袍已经不能见人,萧琼安去来爱干净,他犹豫片刻才说:“麻烦了。”

“伤口看着不长,却深得很。”萧琼安捏着他的手背,小心翼翼在剑口周围擦拭,他摸到修竹掌心里有厚厚的老茧。

那本该是舞文弄墨的一双手,如今却握着刀剑,他望着那伤口,心里不知是难过还是心疼。

“怎么了?”见他久久不说话,修竹抬起头看他,他的双眸在烛火下极清,像是某个仲夏夜落满银河的繁星。

萧琼安在这双眸子里,怔住了。

屋内很安静,他们的手就那么握着,若是换做平常,修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抽离,但此刻他忽然在萧琼安的眼睛里看出难过与不忍。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良久萧琼安都还是那样看着他。

许久之后萧琼安才回过神来,他抹着药,用纱布给他一层层裹上。

修竹低声问:“你在想什么?那个丫头么?”

萧琼安没答他这话,做完这些他又给修竹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说:“她伤的不重,性命无虞。”

修竹接了茶,点头道:“我知道。”尽管他这样说,心里却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定安侯府骤然生变,无论发难的是谁,都和皇宫脱不了干系,而侯府只有这两个丫鬟是从皇宫里来的,上一次太后借天熙帝之手在糕点中掺毒,裴熠侥幸逃脱,这一次她还想故技重施。

萧琼安说:“其实也未必,她们经过上次一事在侯府必然不会再受重用,留在府中不过是侯爷引蛇出洞的棋子,太后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轻易交给能用钱收买的人手里,若出了什么差错,那便是铁证。”

萧琼安说的不错,就连上次下毒一事,她们也并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命令,奴才办事,只有听命的份儿。

裴熠聪明,太后更甚,他留这两人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但这些事情修竹不知道,他饮了一口茶,说:“既然棋子无用,侯爷让我保她们命做什么?”

“我猜......”萧琼安说到此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自古功高便震主,军饷一事,多半是个局,帝王眼里容不得沙子,定安侯要真用受贿的银子填军饷的缺口,这案子必然要和柳州赈灾一案并案,可天熙帝并未这样做。如今在谒都的王侯不止一个,不过敲山震虎罢了,自一年前定安侯回谒都后风光一时无两,你别忘了老侯爷是先帝的兄长,他们乃是同胞兄弟,定安侯流的可是正统的皇室血脉。”

话说到这个份上,修竹再糊涂也知道萧琼安这话里的意思。他立刻说:“他从未想过。”

他痛恨不断为那个位置争夺的人,更痛恨为此枉顾他人性命的人,他知道裴熠也痛恨争权夺位的斗争,所以才答应他带他回谒都,修竹说:“并非所有人都贪恋权位,侯爷回京亦不是为此。”

他看着萧琼安,这个人看起来凉薄又孤勇,他似乎不畏强权,在世家公子中也能游刃有余的行走,可这份凉薄却叫修竹生出不快,或许是在潜移默化中他已经把萧琼安当做了知己好友,忘了他的身份也只是个商人。

萧琼安说:“那是自自然,否则光凭军饷一事就不止禁足这么简单。”

修竹却不解:“既然皇上知道,那你这话说的又是何意?”

“登上帝位的有几个不疑心臣子。”萧琼安说:“我且问你,你一路过来可见到了巡防营的巡城兵?”

修竹回想,似乎确实没见到,按说谒都的巡防皇城以内是禁军巡防,而城外则是巡防营管辖,今日是除夕,大多数巡城兵都在城门口,还有通往皇宫的几条街,但不至于定安侯府这么大的动静却连一个巡城的士兵都没听见。

“你想明白了?”萧琼安继续道:“皇上知道,那是因为他清楚在定安侯心中,即便他们是手足,情分也在君臣之后,君臣一心朝堂才能安定。他当然要时常“提醒”,他要让定安侯始终牢记这一点,你明白吗?”

修竹不说话,萧琼安又说:“恐怕除了巡防营,御赐的酒菜怕是也有问题。”

“不可能。”修竹皱眉道:“酒我也喝了,确信并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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