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套路之后(192)
“不,有北境的感觉,中间却又夹杂了洛阳的口音。”
陈子惠警觉起来,接着韩昭昭便向他讲述了他离开后,自己遇到这个姑娘的种种。
虽然她素来将陈子惠当做敌人,但在中原与匈奴的矛盾这一块还是拎得清楚的,同为中原人,她偏向的还是陈子惠。
“她的身形如何?”
“比我稍微矮一点儿,很瘦的样子,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很是宽大。”
陈子惠的手下一紧,蓦地想起了一个人。
“她怎么会认错了你?”
“她说我像她的姐姐,但我没有见到她的姐姐长得是什么模样。”
“因为戴着的面具像?”
“不是,只是说我的身形像,看了我的面容之后,说更像。”
“你见到她长得是什么模样了吗?”
“见了,是一个很美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那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让我想起了文人口中的洛水之神。”
洛阳城外是汤汤的洛水,如一条丝带绕城而过,于是,文人将诗情画意与温柔赋予了它。
陈子惠又是一惊。
他了解过匈奴那里的易容之术,是依托高超的技艺,将脸化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可是,脸可以改,眼睛与神态却是变不了的。
他清楚地记得,那夜在雁门关下,有一个人身着黑衣,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浓重的血腥与杀戮之下,这双眼睛顾盼生辉。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与韩昭昭的想法一样,想到了文人墨客口中的洛水之神,还有另外一个已经故去十几年的人。
“是她?”
陈子惠低声道出口。
韩昭昭瞬间意识到了陈子惠口中的“她”是谁。
接着又听陈子惠问道:“你方才说,她告诉了你她的名字?”
“是。”
“她说她叫什么?”
虽知她的名字是到一个地方便换上一个,但是自己取的名字还是有意义的,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捡两个汉字就往上凑。
化过多次名的陈子惠深知这一点。
“她说她姓江,名为星阑。”
“姓江?哪个江?”
“江南的江。”
江南,这一个词在他的心中漾起了波澜。
抬头,见到韩昭昭头上仍然戴着玉簪,如冰雪般洁白圣洁,想起了上面写的诗句,是长公主的故乡江南水乡。
“姓什么不好,偏要姓江。”
感慨了一句,又问道:“还记不记得她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一身白,还戴了一个白狐的面具。”
“一身白?”
陈子惠又是一阵怀疑,腊月初八日驱鬼除疫,该是一个喜庆的活动,放眼望去,还能隐隐地见到不算太远的铜驼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的都是鲜亮的衣服,堪称五彩斑斓。
在卫国的传统里,白色的意义一为圣洁高贵不可侵犯,二是在祭拜亡灵时候穿的,所谓的一身缟素。
“就是一身白。”
“她疯了?”
陈子惠感到不可理喻,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哪怕落了一地的雪,在一群穿着鲜衣的人里面寻一个一身白的也格外容易,何况,这么与众不同的打扮,也更易被街上的人记住,暴露自己的行踪。
更冒险的是,她居然亲自来到韩昭昭面前转了一圈,揭开了韩昭昭的面具,与韩昭昭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走的。
跟她交手过几次,觉得她也是极为谨慎吃步步为营的人,没想到今日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让陈子惠自己都不由地怀疑,她这是真的受到了什么刺激还是故意设了个陷阱把人往里头套。
他觉得离自己有如此失控的时候已经很远了,洛阳城内腊月初八的驱鬼除疫仪式看似热闹,背后的含义却如同利剑刺向他的心口,每一次都把他伤得血淋淋的。
可目睹着它年复一年地举办,伤口结了疤,也麻木了,只是今夜这一地的雪又让他想起了十五年前的情境。
心里不过是一阵酸涩,不敢表现出来,要等,要忍,因为有一把刀悬在头上。
叹了口气,他转向身后的下人,描述了一遍江星阑的打扮,让他们去寻她的下落,不要打草惊蛇。
韩昭昭听着,心有余悸。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方才的那个人是竟然是那个在雁门关外见到的蒙面女子,出手狠辣又极其克制,像是经历了多次烈火淬炼的宝剑,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冷静。
今日见她,只是当她当做一个寻不到家的小姑娘,彷徨在热闹的街道上,找不到归处。
摘下她的面具那一刻,摸到她脸上一片泪,盈盈的泪眼中倒影着街上的灯火,望着她的目光不是敌意,而是如见故人的欣喜,转瞬又消失殆尽。
两段记忆相逢,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韩昭昭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从未想过这竟然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