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考公宝典(24)

作者:卖鱼生

杨枝反应过来,忙忙辩解:“属下并非私心,实因见大人疼痛难耐,才想着……”

“眼睛都红了——”柳轶尘轻笑:“我瞎么?”

杨枝下意识抬手遮了眼:“大人,那是风沙迷的……”

柳轶尘冷哼一声,已懒怠再多言。

须臾,却又道:“你与薛穹是何旧识?他为何不认得你?”

“属下幼时得薛公子救过一命。”

柳轶尘不置可否,许久,才淡淡掷下一句:“薛穹救的人多,不记得你也正常。”

作者有话说:

第十二章 (二更)

马车很快转回到出城的正路上来,车外人声杂杂,有一贯的热闹和鼎沸。

转过一个弯,柳轶尘忽然道:“你会梳头吗?”薛穹为了给柳轶尘扎针,将他束发打散了,此刻发披两肩,为他平添了疏洒之意,也让他光艳的容貌似挣脱了束缚一般,从往日清正的壳子里挣脱出来,更为夺目。

杨枝未料到他有此一问,愣了一瞬,方才应:“会。”

“那别愣着了,替我梳头吧。”说完这句话,柳轶尘面色也有些不自然,转过身,将一头乌发留给杨枝。

杨枝犹疑许久,才抚上了发。

天地生人从不公平,好的样样都好,一个男子,乌发却仿佛有骨,自生风流。

杨枝纤指自柳轶尘发间划过,不可避免地触到了他的头。她手指并不轻软,指尖却仿佛有磁,每一划过,柳轶尘心间都如闪过一道流星——许是他这些年无人伺候,并不习惯之故。

那流星并不一闪即暗,盘盘绕绕,忽明忽灭。不知多久过后,总算将他脑后长发一把捋起,束至头顶,结个髻。因他今日着的是公服,配的是一顶獬豸冠。

杨枝伸手向一旁的獬豸冠,却被柳轶尘按住:“不必了,一会出城后要更常服。”

柳轶尘虽按在冠上,却因手指太长,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到了杨枝的手,立刻抽回来,道声“抱歉”。

杨枝行走江湖多年,心中早无这点男女之防,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柳轶尘那手长的真好啊。哦,脖颈长的也好,撩开乌发,纤长白皙,劲挺昂扬,有仙鹤松柏之态。

怪道郑渠作《大理寺宝典》,不吝笔墨,很是夸奖了一番。

束好发,杨枝又取出药油,要替他按压手臂两穴。柳轶尘却忙忙避过:“我自己来。”又岔开话题:“方侍郎一案案卷在此,趁天色还早,你且看一下。”递给她一沓卷宗。

杨枝接过案卷,速读卷中记载。翻了两页,她才明白过来,柳轶尘为何今日在燕归楼听朱江二人的壁角。

那《残阳归鸿图》是朱钰在青州买的,买后急急找人评赏,全京城的贵子都知道他得了这幅墨宝。

二月三十日早上,方夫人一面上了蓬莱阁,一面派人去了朱钰府上,要重金买朱钰的《残阳归鸿图》。

朱钰其实并不好画。他虽也是进士出身,但那些年只知道背书做文章,哪里真有多少书画鉴赏的品味。不过贵戚圈子里好,他便也凑趣般的好上一好。

现如今自家长官求上门来,焉有不割爱之理。于是忙将那画给了方家来人,另差一位下人随着上方府送画。

再往后便是方夫人的证词:下人不知方氏夫妇已往京兆尹府而来,依旧去了方府。后来,方夫人途中听见下人来报,半途撇了方大人,急急回了府。

自蓬莱阁出发,方氏夫妇二人并未同乘一辆马车,是以方夫人并无杀方大人的机会。

可为什么说柳轶尘燕归楼所为有其道理呢?

皆因那幅画的卷轴上,隐隐有一点血痕,还是新鲜的。

若是朱钰当真小心供奉那画,那便只有一个可能——画上的血是方侍郎的。

如此,究竟是谁在撒谎?

若当真是方侍郎的血,那说明画当时并未送上方府,而是就在方大人身边。既不为画,方夫人为何撇下侍郎独自回府?

有什么比自家儿子还重要的事?或者说,她在躲避什么?

杨枝掩上卷宗,马车已到了城外。期间又停了一回,杨枝却并未察觉。

“大人……”一转头,柳轶尘已吃上了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包子,白嫩嫩软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一口咬下去,尽是新鲜猪肉夹着葱花的喷香——黑猪,这绝对是黑猪!她就是瞎了心也能闻得出来!

“大人……”杨枝又叫了一声,脑中却被那小可爱香的一片空白,许久方想起来方才在燕归楼尽顾着陪自家大人搞事情,一粒米也没进过。

“何事?”柳轶尘斯文秀致地捏着个包子转身,杨枝脑中已只剩下两个字:“我饿……”

柳轶尘见她冬夜饿狼般直勾勾盯着自己,笑了笑,丢给她一个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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