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36)

作者:青丘一梦

有她跟着去,舒舒觉罗氏也确实没有别的耍赖的余地,秀若这边声泪俱下唱念做打样样俱全地哭诉一番,敏若那边一脸义愤填膺地压阵,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将府内奴才办事不力给做实了,这会法喀也得了信过来,姐弟三人迅速又站到统一战线上。

舒舒觉罗氏看着自己肚子里爬出的两只讨债鬼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但秀若就在眼前,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们的说法,将事情全部推到总管房的人办事不力身上去。

敏若可不打算叫她轻飘飘地把这一茬揭过了,皇后薨逝不过数月,舒舒觉罗氏便生起事来,其中固然有她心里早存了不愿意,也有她身边有人挑拨的缘故,这一回不把隐患彻底除了,往后这府里可还有得热闹呢!

但事是不能在秀若面前摆开的,不然真是脸丢到门外去了。

她这边看着舒舒觉罗氏大棍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俨然是打算和稀泥保住自己的“心腹”的,与法喀对视一眼,目光示意他老实坐着,先催人将东西补齐送走了秀若,然后才命人将门关上,刚要将事情摆出来,忽然听到云嬷嬷压得很低尽量平缓却很明显带着急意的声音:“格格,奴才给您送件披风来——外头天儿阴了,怕是有雨。”

这语气,说的可不是要下雨了。

敏若心倏地一沉,忙唤:“快进来吧。”心里沉着,嘴里还得笑吟吟地日常闲话,“不过送个披风,嬷嬷何必亲自来,半路赶上雨可不好了。”

“格格的身子最‘紧要’,奴才哪敢耽搁。”云嬷嬷一面笑着说话一面进了门,舒舒觉罗氏很摸不着头脑,仍是一脸不快地看着敏若,却见云嬷嬷走进来的时候笑容就迅速消失了,严肃地走到敏若身边,附在她耳边耳语片刻,敏若的面色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

舒舒觉罗氏下意识地提起心,莫名地有些揪心,那边法喀见状心猛地一沉,等云嬷嬷直起身,忙催问道:“怎么了这是?”

“额娘——”敏若转过头看着舒舒觉罗氏,面上没有明显的急色怒容,但目光沉沉,漆黑的眼瞳注视着她,叫舒舒觉罗氏不由畏缩,心里头怯得很,呐呐道:“怎、怎么了这是?”

敏若道:“您可知道,放印子钱那是要祸及满门的大罪?”

几乎她这边话音刚落,舒舒觉罗氏的声音立刻响起,“我、我哪里放印子钱了?格格纵大了,有底气了,可怎么还欺侮起自家额娘了?叫你姐姐知道,可、可……”

“可怎么?!”法喀登地一下站了起来,语气悲愤。

第二十四章

对上法喀愤怒又哀伤的目光,舒舒觉罗氏原本将要脱口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莫名气弱了两分,略醒过神来,便因为儿子“忤逆”的动作而又委屈又气恼,红着眼睛瞪法喀,“好啊,一个个的翅膀都长硬了,现在敢吼起老子娘了?!”

“额娘,二姐已经不在了。”法喀比敏若想得更沉得住气,冷静得更快,此时周身气息已经不见方才的悲怒,反而给人以平静无奈的感觉,淡淡的悲伤更像一块硬木,生生哽住了舒舒觉罗氏的喉咙。

法喀没管舒舒觉罗氏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继续道:“咱们家没有能够光耀门楣的皇后了,二姐已经被咱们的家族荣耀与您我母子的平安荣华生生困死在宫里了!”

从已经没有光耀门楣的皇后那一句一出口,他的胸口就剧烈起伏着,敏若看得出他在强行要求自己的神情平静,但人的悲恸总是藏不住的,沉痛、哀伤、恼恨都从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来,感情的浓烈叫旁观者看着也不觉胸中发涩。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牙嘶吼出来的,敏若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恼恨,对自己无能的怨愤,她迟疑了一瞬,没等她开口,法喀已经继续道:“

现在在您面前的,是钮祜禄家的下一个牺牲品。您说三姐欺侮您,可怎么欺侮了?且不说咱们母子如今的富贵安稳都是踩着二姐的命、三姐的往后余生换来的,就说放印子钱这事,您真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您知道印子钱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夫妻离散,知道这要是被人捅到朝廷上去,不仅如今家里的几口人,亡人的声誉同样会被影响!”

舒舒觉罗氏先还不怕,听到法喀的最后一句,眼里才真正涌出惧意,然而她口中仍嘴硬道:“我放的只是寻常借款银子,什么印子钱不印子钱的,我哪知道?再者说了,咱们家三代皇亲国戚,犯什么罪能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杀人放火也不至于啊!”

她越说越觉着有理,先头听到可能会连累亡女声誉所产生的恐惧也都飞向滚滚长江了,半滴不剩,说出来的话没把旁人说服先把自己说服了,挺直腰板看起来理直气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呢。

得了,合着还是个法盲。

敏若上辈子走的都是高智商战斗路线,你来我往阳谋暗算哪个脸上没有三四层人皮?还真没见识过舒舒觉罗氏这种什么都写在脸上、搞事情明晃晃地遮都不遮一下的风格。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茫然——难道我说好的退休,就是换个地方啄菜鸡吗?不好意思,赢了好像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噎得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摆了摆手,云嬷嬷忙从怀里将查来的证据递过来,敏若瞥了一眼,看到是写的事情经过与一沓契书文字,略扫了眼数额,便转手递给了法喀。

还行,没敢太嚣张……个屁!八百两整的银子在他们这些嫁妆聘金动戈万两的人家看来好像不算什么,但拿出去足够家徒四壁的穷苦人一跃成为小有资产的小富之家了,印子钱一月二分利,一两银子收二钱的利息,放出去八百,有三百没收回来的,光收回来的转手利润也有一百两。

怪不得舒舒觉罗氏动心啊。

这小高利贷放的,再干一年、胆子再大一点,岂不是要发家致富了?可如今这府里上下都是舒舒觉罗氏当家,她对自己只有厚待的,法喀一点意见都没有,相反,知道她花销大,还常想法孝敬贴补。这府里可有亏待舒舒觉罗氏一点的?

贪心不足蛇吞象①,不外如是了。

但她也没开口,有心瞧瞧法喀能做到哪一步,故而只垂头喝茶。

那边法喀翻看着云嬷嬷送进来的东西,面色是肉眼可见地变难看了,翻着送回来的契书,心里略算了一下数额,拧眉问道:“契书都在这了吗?”

云嬷嬷道:“底下办事的人利落,一式两份的契书,外头的能收的都收回来了。好在外头尚未声张身份,借钱的并不知道是咱们家的,好平事。额外数的利钱都给了回去,就当是平价借出去的钱了。幸而老太太要的利银还不算极高,时间也短、借出去的数目也都不大,还没造出什么人命官司来。那些尚未收回利钱的也都不要了,不要利钱、本钱能还多少是多少,契书收回,就此了事。”

不就此便不要钱了也是怕人心不足蛇吞象再引出事端,办这事儿的是皇后留给敏若的人手与兰齐一起去办的,那小子年岁虽小,但跟着法喀几年,又在庄子里历练,处事倒是精熟。

法喀听到没闹出人命案来便松了口气,没看那边的舒舒觉罗氏,反复翻着前两页纸,抬起头道:“辛苦嬷嬷了,等晚晌,趁夜将吴良两口子捆来吧。”

吴良两口子,女人是舒舒觉罗氏身边的嬷嬷,这月余功夫,乌达嬷嬷不在了,因她口齿伶俐会奉承,还懂梳两样好看发式,颇得舒舒觉罗氏的喜欢,在这院里的地位突飞猛进,一跃成为舒舒觉罗氏的心腹。

吴良则在总管房办差,克扣东大院例银的事儿就是他按照舒舒觉罗氏的吩咐去办的,当然上面也记清楚了,他账目上看是扣了那边七十两,其实自己东抿抿、西抿抿,也捞了十两银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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