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387)

作者:青丘一梦

或许对许多人他都称得上薄情,在感情的施与上也一直格外吝啬,但唯独瑞初这个女儿,自出生起就占着福瑞之名享受到了他的疼爱,感情也在敏若有意的经营促进下日益加深,他有许多女儿,唯独瑞初,即便有意无意地利用了许多次,他对瑞初的疼爱也不做伪。

——即便这份疼爱也并非直接来源于父女天性,而是福瑞给康熙带来的好处和敏若天长日久的经营算计。

但不可否认,这份疼爱给瑞初带来了许多好处。

坐到这种位置上的人,从不会因为有意无意地利用了身边的人达成目的而感到愧疚,事后能够高高在上地施与几分补偿,就已经算是良心远超水平线的了。

康熙不会因为利用女儿达成各种目的而感到愧疚——因为他早已习惯如此,身为天下君主,天下人都理所应当为他前赴后继;而瑞初也从未因此伤心,童年时她需要皇父看到她的价值而抬高她在宫中的重量,少年时她学会了反利用皇父的利用,用皇父的利用来达成她的目的。

这一局棋上,谁是永远操棋的那个人?

康熙操局二十一年自认稳坐钓鱼台,但在这期间,瑞初难道就没有在他都没有感知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反撬到过主动权吗?

这对父女暗潮涌动的拉扯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平静好。

康熙要握日月山河使万民归顺俯首任他掌控,而瑞初想要自由在身且天下人人皆自由平等。

父女俩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两条路。

瑞初想要在大清的国土上纵火,或者烧没了大清、烧没了这封建皇权,或者引火焚身烧没了她,她一步步往前走,没有犹豫或回过头。

而敏若只能全心期盼女儿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因为她知道被生生折断羽翼养成笼中雀有多疼。

虽然一路急赶,回到京中时还是腊月里了。

康熙今年在南祭祀了明孝陵以彰礼义以及自家的“得位之正”,回京之后谒先帝陵的仪典也较往年更为繁复,以彰大清的礼法正统。

敏若看着他都觉着累,忽然感觉皇帝这活好像也不是人干的。

不过看康熙那样子,好像所有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都会干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一边抱怨高处不胜寒、疲惫忧虑,一边死死握住手中的权柄警惕着每一个可能觊觎他的位置的人。

至于真要放挺的,那要么被人拱下位子,要么亡国了 。

敏若可见过太多宫廷热闹,托架空世界四国鼎立的福,政权转换也算看过那四五桩,和平的不和平的,反正是让她大开眼界。

所以现在紫禁城这点风起云涌父子兄弟的争端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她亲眼见证父子相杀枕边人对皇帝拔刀的时候康熙和他的儿子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只是如今虞云与瑞初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大清的权利中心,日后免不得会有许多烦琐事。

敏若替瑞初短暂地操心了半刻钟,然后在兰杜端来新做的冰糖山楂羹时愉快地选择与自己的焦虑和解,想:崽大了,要放手让她去闯。

她在这操心有什么用?她应该在精神上给予瑞初力量!

敏若心中振振有词。

回京之后,立刻便迎来了甘棠与雪霏的婚礼。

其实一切早已准备就绪,只等圣驾回銮。而康熙回京之后先进行了谒陵的仪典,所以二人的婚期已经被推到月底,再不办马上就要过年了。

那拉贵人与袁贵人心中对此多有怨念,不过她们也不敢表现出来,又想年前成婚太过仓促,就留女儿在家中再过一个年又何妨?

可这婚事是她们不急康熙急,因而也再等不得了。

两个孩子的添妆敏若给的都是同样的份数,年后甘棠会随策凌回漠北蒙古放牧,康熙特地赐予策凌牛羊府邸,看重的态度十分明显,对孙承运也有所赏赐,看起来对两个额驸不偏不倚,都十分看重喜欢。

甘棠和雪霏对此表示:与我无关。

她们两个最近在做最后的成婚准备,虽然心里早有了准备,但终于要到离别之时,雪霏还好些,她婚后还能留在京中居住,甘棠却很快要与策凌去蒙古了,此一别,日后不知多久才能再见。

蓁蓁已经毫不斯文地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雅南内敛静默许多,只是稍微红了眼圈,舒窈左看看又看看,好像看到了没有两个姐姐救火后自己乐器怎么也学不会的痛苦生活,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被舒窈和蓁蓁这样一哭,那点离情别绪反而淡了。甘棠忍俊不禁,擦擦眼角,摸摸舒窈的头,道:“练琴时候认真些,不要惹娘娘生气。”又对蓁蓁道:“等我发家了,微光的账目便不愁了。”

蓁蓁破涕为笑,又殷殷嘱咐她:“去了喀尔喀万事要以自己安稳顺心为上,不要为了男人委屈自己,那都是虚的,自己过得舒心最重要。有什么事尽管与四姐商量,做生意也好,大姐她们都在那边,诸事都易办。”

甘棠点点头,也笑道:“若在那边厂子还办不起来,那我真对不住瑞初让我自己写的委任书了。”

想起瑞初,蓁蓁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也走不得,她也回不来,我们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我!”雪霏兴奋地举起手,“明年我就到江宁看七姐去,届时一定将五姐你们的思念之情转达。”

蓁蓁一下也不想哭了,气鼓鼓半晌,戳戳雪霏的脸:“知道你现在是自由人了!——年后立刻来微光帮我,不出去的时候也别闲着!”

敏若冷眼瞧着,觉着她拉壮丁的本领一看就是从瑞初那学来的。

她被瑞初拉上了船,赶忙又往下着手抓壮丁。

“我先去帮七姐。”雪霏冲蓁蓁眨眨眼,姊妹几人又相视笑了。

舒窈止了眼泪,用奶嬷嬷递来的湿热手巾擦净了脸上的泪,然后蹭到甘棠身边,委婉地、小声地嘟囔了一会,甘棠表示:“有话直说。”

“好的。”舒窈一下干脆了起来,“我想搞把新式火铳来看看。毓娘娘说她弄不到。”

其实是那种东西要过明路弄进宫来太困难,若走私下路线则风险太高,舒窈倒是不会泄密,可她身边的人未必各个嘴严实的铁桶似的,她额娘也不是傻的。

甘棠嘴角抽搐了一下,“让你直接,倒也不必半点不客气。……你在宫里弄那些,不怕弄出事来?”

“我不拆,就看看。”舒窈这话半点没有可信度。

不过……瞥了一眼舒窈白净纤细的手指,火铳那玩意铸铁做的,她也确实拆不开。

甘棠欣然道:“明年若是秋狝,你随着去塞外,我想法子弄一把让你看看。”

——但不是给舒窈的。那种东西弄进宫里风险太大,她也不敢踩着刀尖往前走。

让舒窈在塞外过过瘾就算了。

舒窈也知道轻重——她从前也都是在塞外姐姐那过的瘾,听甘棠如此说,便如接到了天上掉的馅饼一般高兴,欢欢喜喜地道:“谢谢六姐!六姐最好了!”

甘棠道:“这事其实你找你七姐办比较快。”

舒窈:“……”

舒窈非常甜美、委婉、温婉地冲她笑了一下。

甘棠立刻明白了。

这是要双管齐下。

她一时忍俊不禁,终是忍不住摇头轻笑笑,道:“你这算盘打得比我都响。”

“唉。”谁知甘棠比她这个备选还伤心,摇头叹了口气,道:“谁知七姐就这样走了,也不知何年月才能回来。娘娘说了,凡事要做两手准备,做好不择手段取得胜利的方案。”

甘棠盯着舒窈看了一会,看她绷着小脸怪认真严肃的,半点看不出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颇觉无语——这种事情还论起战术了?

好半晌,在舒窈不解的目光下,她伸手揉了一把舒窈的头发,竖起大拇指道:“高明。”

注意到她们姐妹俩的窃窃私语,敏若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们一眼,猜出她们是在聊什么,对舒窈的执着深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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