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番外(480)

作者:青丘一梦

锦妃万般心绪莫名地都平和下来了,她对敏若行了一礼,而后笑道:“收到您使人送的点心,听闻大格格醒了,我想到库里还有一支早年静彤孝敬的好年份野山参,赠与大格格补身是正好的。”

她说着,微微侧身,身后宫人会意,忙将古朴的木盒捧上,露出其中的参。

敏若道:“这太贵重了,何况是静彤孝敬的,意义格外不同,你自己留着吃,或者留在身边也好啊。芽芽那边还用不上这么好年份的。”

锦妃笑了笑,没等她说什么,敏若已又道:“自昨日芽芽醒来后,那位守静道长便不知所踪了,走前只叮嘱安儿誓言不可违背。皇上也已许了芽芽出家,封赐真人称号,此后饮食清朴,更不能消受如此贵重的老参了。”

她说到这才算是切入了正题,对芽芽将要出家这件事,锦妃着实惋惜,道:“怎就到如此地步了呢?”

“或也是她自己的命数吧。”敏若笑着道。

她越是如此说,知道内情的锦妃心中越是不安,愧疚地道:“这生死间走了一遭,芽芽终究是叫弘恪给连累了。”

敏若道:“说什么连不连累的。这一个来月,实在是出了太多事情,也许是孩子们缘分造化不深吧,这种事情,咱们也没法强求。”

话说到这,便十分清楚明白了。

锦妃就知道永寿宫一系是绝了联亲的心思了,心中虽惋惜懊悔,却知道敏若的想法绝不是她可以动摇左右的。

但她还有些没死心,坐了一会,又小心地问:“我记着有些道门弟子似乎是可以成亲的,大格格年岁还轻,也不知敦亲王和福晋心里是什么打算?”

“你是看着安儿长大的,何必如此客气。”敏若先是笑吟吟地说了一句,然后方带着几分怅然道:“医者都云芽芽受过此难,身体元气大亏,需得好生安养调理。这一调理又不知是多少年月,且走着看吧。

左右就算她阿玛养不起她,不还有我这个玛嬷吗?安儿膝下就这两个孩子,芽芽打小在我身边多,你知道,我心里是最疼她的。但凡我有一分,总要为她筹谋安置一点,倒也不愁余生了。”

敏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仍然带笑,瞧着十分和煦可亲。但锦妃自认与敏若相识多年,也算知道几分敏若的脾性,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乎就是不容人再多置噱的了。

她此刻若再在此事上说些什么,只怕就没有这和气面孔和温茶喝了。

锦妃默了一时,低声道:“咱们做长辈的,总是想着为孩子们多谋划一些。……幸而还有弘杳这个胞弟,芽芽日后倒是也不愁什么。”

人常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若是一辈子未出阁,从父之后自然只有从兄弟了。

想到那姐弟两个一向亲厚,锦妃心里稍微得到一些安慰——眼下有敦亲王疼着,日后还有弟弟照顾,那位大格格这辈子倒也不会吃什么苦。

敏若没多说什么,只轻笑着饮茶,锦妃没有多坐,未多时,便起身告辞了。

兰杜送客出门,回来见敏若披了斗篷在转角处赏梅花,凑近些低声道:“想来再过不久,江南的赏梅文会便要开办了。”

“舒钰在南晃荡了一年,也不知此番文会,会不会有什么收获。”敏若抬手轻抚枝头上的梅花,兰杜想了想,问:“可要砍下两枝回去插瓶?”

砍梅插瓶,供在堂间案头,梅香幽幽,在这炭火未歇的春日里,倒也算是一桩雅事。

敏若却笑着摇了摇头,“叫它在枝头开着吧。”

她今儿心情属实不错,也不想什么“有花堪折直须折①”了,此刻见艳红花朵在枝头恣意绽放,连轻展的、被风吹得微动的花蕊都似乎带着自由气息,她心情便更加舒畅了。

在这紫禁城里活了三十多年,没有一天的风比今天的更叫她舒心。

可惜这份舒心是只属于她的。

敦亲王府因芽芽苏醒而一片欢欣,又紧锣密鼓地投入了为芽芽治病、调理身体的进程当中,与敦王府相隔不远的八贝勒府里却是一片阴云笼罩。

朝中皇子之争愈发激烈,康熙按捺了两年,终于出手敲打,直接停了八贝勒的侍奉,罪名是其“溺职”。

但事实上,整个朝堂还找得出几个比这位八贝勒更“勤奋”的大臣了?

没有几个啊!

就是勤奋的点可能不太“正经”。不过皇子夺嫡嘛,结交大臣、发展势力对人家来说好像也确实是正经事。

康熙这群儿子啊,敏若有时看着,都觉着颇为可惜。

若是都能将本事用到正地方上,众志成城,以如今的时代背景,瑞初只怕玩不过她这群哥哥们。

——毕竟瑞初要跨的步子太大,其中哪一环节少有疏漏就会被全盘掀破。她能安稳发展至今,全靠她这群好哥哥们目光都投注在这京师朝堂之中,相互厮杀斗得不亦乐乎,半点不想往外看了。

看似争的是这五湖四海万里江山,其实也不过是一片笼中天地而已。

一片若不捅破而新立,迟早要裹挟着苍生百姓一起沉沦的笼中天地。

兰杜瞥见敏若懒洋洋地笑着,眼中又似有几分讽然冷意,一时默默,想了想,道:“好歹今儿不用吃素了,叫乌希哈给您做点好吃?”

敏若思考一会,道:“也好,随意做些什么吧。晚晌间阿娜日她们大约会过来,多备几个菜。”

兰杜笑着应了是。

而后朝里朝外的风云变幻,便都与敏若无关了。

康熙回京之后并未在宫中驻留多久,便驾临畅春园。

畅春园中倒是诸事齐备,敏若只管拎包入住,养乐斋中一切自有得力的人打理,去年走时没带走的几盆菊花都被好端端地收在花房中。

她到畅春园没多久,安儿与洁芳便带着两个孩子来到附近的庄子上休养。

如今康熙每年如无意外都要在畅春园中度过大半的时间,一时畅春园附近格外皇子的园林庄田也纷纷拔地而起,离得太近的地方过于明目张胆的,骑马两盏茶左右的时间便能到的附近庄田就也十分抢手。

人人皆知安儿那庄子是孝昭皇后留给贵妃,贵妃又转赠给他的,这些年也确实都是用来做“正经事”,兄弟间虽有眼热的,却无人敢多置噱什么。

今年没打算在庄子里施展身手,他们之所以早早来了,是为了靠敏若近些。

——等过段日子,按安儿说的,他准备先启行北上,而洁芳则带着芽芽和弘杳在京里,等芽芽再休养得更好些、京中也不适宜休养了,再带着孩子们启行北上。

按照往年的惯例,这期间康熙大约会常驻畅春园,既然如此,洁芳带着两个孩子在庄子里,离敏若也近,还能送芽芽三五不时地到敏若身边去。

安儿又笑眯眯道:“儿子不在的时候,洁芳他们娘仨就托付给您了。洁芳一向脾气好,您可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敏若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洁芳心地是好,对亲近的人也没什么脾气,但对外那一张冷脸,便足够唬住一票人的了。

何况还有护犊子得很的蓁蓁和应婉在,哪怕在京里,谁能烦得到洁芳?

不过安儿的心意很令她熨帖,便只伸出一指点了点安儿的眉心,好笑道:“你啊!”

口吻轻松慵懒,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几十年光阴仿佛都在这一指中,愣怔之间,安儿似是不知今夕为何年,恍惚仿佛回到年少时,还与妹妹一起,依偎在额娘怀里,争抢撒娇的年岁。

而一转眼,他已为人夫、为人父,要开始为他的至亲至爱顶天立地了。

见安儿出神良久,敏若扬扬眉,道:“怎么,还赖上额娘了?我那一指头将你点傻了不成?我却不知,自己几时竟有如此功力了。”

安儿回过神来,讨好地冲她笑笑,“是儿子自己出神了。”

他习惯了与敏若插科打诨,娘俩说了一会话,敏若将手中的那瓶花插完了,吩咐他捧到西屋,安放到书房临窗的桌案上,宫女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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