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82)

作者:玛蒂尔答

“你怎么那么招人疼啊,简直像那莲藕做成的小娃娃一般,人人都为你说话。”

婉襄被他捏地有些疼,更加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胸中的那团怒气。

尽管他今日见的人,处理的事情太多,她还不能确定是为了哪件事。

婉襄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便松开手,仍旧将她圈于怀中,翻开一本奏章,就开始奋笔疾书。

这样的姿势,婉襄就是想要不看上面的内容,也很困难,“皇子皆中庸之资,朕弟侄辈也缺乏卓越之才……”

果然是带着怒气的。这几句话写下来,简直是在报复。

“前两日弘皙的两名妾室为他诞下了两个儿子,朕心里高兴,便赏了这两个妾室各十五台中品饽饽桌。”

“今日怀着身孕的富察氏便带着永璜过来,似是要提醒谁才是朕之亲皇孙一般。”

婉襄不觉有些哭笑不得,“富察福晋是您的儿媳,孝敬亲长本就皇家子媳应尽之责。便当真如您所说,她为夫婿奔走也没有错。”

雍正对富察氏的指责实则是毫无道理的,他只是实在生弘历的气而已。

作为皇位未来的继承人,弘历太急躁了。

四月里雍正令多罗理郡王继承了其生父允礽和硕理亲王的位子,他如今是同辈中王爵最高等级者。

而雍正自己的两位皇子,如今还仍然是无爵无禄的光头阿哥。

让熹妃如何能够安枕。

“这个位置天下有谁不想要呢?民间这般妇人便是贤妻良妇,到了天家,就成了大逆罪人不成?”

雍正有片刻没有说话,只是将婉襄拥地更紧了些。

到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轻声求饶,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语气之中仍有不满,“富察氏维护你,你也维护富察氏,就没有一个人体谅朕。”

婉襄转过头去望着他,她是真的有些恼怒了。

这些事实则同她一点关系也无,他莫名其妙地按着她的头参与其中,好像她也背叛了他,站到了富察氏与四阿哥那边去一般。

他们对望了片刻,终是雍正先开了口,“这样硬的脾气,哪天碰的头破血流了才知道后悔。”

“碰得过头破血流了,如今也没有后悔。”她指的是咸福宫那次。

就算她没有能够救得苏答应的性命,再来一次,比起袖手旁观,她也宁肯摔在那台阶上头破血流。

雍正仍然和她对视着,深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后来发觉并不能做到,便从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下一本书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写的都是些什么臭诗!”

那本书就摔在婉襄脚边,显见着是他想要她翻看的。

婉襄弯下腰将这本书捞起来,见那封皮上写着《乐善堂全集》这五个字。

雍正既然这样生气,这本书大约是富察氏今日带过来请雍正品评的。

婉襄翻开一看,果然见里面只有内容,尚未作序。

这本书是乾隆潜邸时所作诗文的总集,八年年末,五阿哥弘昼、重臣鄂尔泰、张廷玉灯皆会为它做序——就是做个序而已,乾隆是不是真有集邮的癖好?

等到来年,又有朱轼、蔡世远,十年允禄、允礼、允禧等分别作序,就是没有雍正。

婉襄也觉得乾隆的诗写得并不太妙,听见雍正这样骂,心里不由觉得好笑。

忍着笑翻过了几页,到底忍不住,坐在气恼的雍正身旁大笑起来。

笑得雍正也没了脾气,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等到婉襄不再笑了,他今日似乎并不忙于批折子,“朕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完便仍自博古架上取下了一只胭脂水釉的莲口瓶,献宝似地递给婉襄欣赏。

胭脂水娇嫩美丽如女子上了胭脂的肌肤,其实婉襄一进门的时候便发觉了。

从前她在故宫工作,胭脂水虽然全盛于雍正、乾隆两朝,博物院里的藏品也不多。

这只莲口瓶实则是她的老朋友,有一段时间下班之前总要绕过去看一看它。

但它从没有这样真实又崭新地出现在她手中。

从婉襄接触过的胭脂水藏品来看,胭脂水的颜色范围其实还是挺广的。

似这一只莲口瓶,通体釉色更接近玫红,颜色均匀,形态流畅舒展,实是难得的佳品。

雍正一直观察着婉襄的神色,便知道她喜欢。

“年希尧自管理窑务以来,选料奉造,皆极其精雅。如今终于烧制成功这胭脂水,也算是大功一件。”

“朕打算将这只瓶子赏给弘皙,等来日再进献时,朕留一对给你。或者你喜欢什么形状,朕令他们特意烧一窑。”

巴不得继续在熹妃这把火上再添一锅油。

但婉襄并不能参与到这些事里,他要立谁为储君,要封赏哪个子侄,轮不到她来劝谏。

于是她只是淡淡一笑,将这只莲口瓶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小机上,“四哥说这话,倒像是怕我会吃心。”

雍正刚要说话,便忽而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想是夏日贪凉,窗子开得太大了些。

婉襄连忙站起来关窗,在这空气之中感觉到了潮湿的气息,开始下雨了。

五月初四辛未日,她坐立难安了一日,原来有雨。

她独自惆怅了片刻,再回到他身旁,获萤恰端进来一碗汤药,侍奉雍正喝完。

雨声渐渐清晰起来,婉襄想要说什么,悲怆之感盈满心头,竟令她被迫地保持了沉默。

在这杂乱的雨声之中,她终于听见了有条不紊的脚步声,湘妃竹帘骤然被掀起来,仍是暴露了来人心中的恐惧。

苏培盛从来沉稳,即便今日也是如此。

“万岁爷,怡亲王府传来消息说……说怡亲王恐怕已到弥留之际,兆佳福晋已经哭晕过去两次了。”

“您……您是否要起驾去王府看看……”

第69章 孤飞

钟磬之声落下, 众人哀泣之声骤然响起。

雍正迈进怡亲王府大门的动作停下,纵周围有千万人,他的背影看起来仍旧孤寂又可怜。

一个帝王, 面对心爱之人逝去。

孤寂又可怜。

婉襄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形容她所见到的情形,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最后汇成了《雍正朝实录》中的这句话。

“上闻怡亲王病笃。幸王邸。比至。王已薨逝。”

世间最为密迩无间的君臣, 兄弟,没有能够见到彼此最后一面。这幅历史图卷无比具象地,在她眼前展开。

雍正的软弱只有一刻,他的手收成了拳, 用力地捶在门框上,捶走的亦是在听见哭声时那一瞬间的天昏地暗。

他开始大步流星地向着怡亲王, 他挚爱之弟所在的方向走去。

怡亲王府的一切都是刘婉襄所熟悉的,无数回忆翻覆着她的思维。

她想要跟上雍正的脚步, 那片刻之间却天旋地转, 令她不敢迈开脚步。

“妾身富察氏, 保和殿大学士马齐三子福庆女,雍正五年上赐为故多罗贝勒弘暾之妻。今闻翁薨,请入府请持服……”

婉襄回过头去, 见一个年轻女子着孝衣跪于怡亲王府门前,话语之间,已然虔诚的三跪三叩。

她说她是怡亲王嫡长子弘暾的妻子, 为怡亲王戴孝本属应当, 可她为什么会跪在这里……

小顺子上前一步,催促婉襄:“贵人主子, 万岁爷已经进去了, 您也不要在这里逗留了。”

“这些事横竖与您无关, 您还是先进去安慰万岁爷要紧。”

婉襄骤然想起雍正悲痛难以自抑的面庞,她脑海中顿时只剩下了伤心,循着刘婉襄的记忆快速地朝着怡亲王府正院走去。

她所见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灯笼是,花朵是,人们的衣服是,那些白色好像是在一瞬间从青松苍柏、雕梁画栋之间生长出来的。

大雨落下之后的潮湿仿佛也能将人溺毙,它们和这铺天盖地的白色一起绞杀着她的意识。

一片白茫茫大地好干净,不,她不要一片白茫茫大地好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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