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魔头暗中勾结(6)

作者:雪鸦

“喜欢您的……”她咬字软糯,小声说:“强、大。”

对方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么用力,几乎可以把她捏碎。

她看到身侧清透的剑光,照着魔神如绸缎般乌亮的黑发,一直流泻到她的肩上,细密地将她裹住,密密麻麻的热潮堆积起来,将她融化为一滩水,又聚拢在掌心,一一碾碎。

她的指尖撑着冰冷的石壁,轻微打颤。

眼前人的轮廓,在黑夜里天旋地转,分不清这是一团幻化的迷离雾气,还是切实掌控着她的人。

意识朦胧间,她感觉到有手掌按在她脑后。

他在抽取她的记忆。

魔神不允许任何的欺骗,即使她弱小到根本害不了他。

师昭睁着水眸,望着头顶的苍穹,听到他陡然阴沉下来的嗓音:“为什么看不到?”

看不到什么?

看不到她的记忆吗?

师昭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她重生过吧,她并不在意,反而凭借着混沌的意识,用食指贴在他的薄唇上,在对方对她产生杀意之前,她说——

“神秘一点,不更好玩吗?”

……

事实证明,不开窍的人,活了一万年也不见得开窍。

这是个没怎么开窍过的魔神。

师昭稍稍意外了一下,但这于她是有利的,因为在这方面她也不是很懂,这样至少在同样不太开窍的魔神面前,显得不那么拙劣无聊。

师昭关上窗,转身去打水。

她望着深深的水井,漫不经心地想:既然她不可能通过努力变强,那么找魔神应该可以逃开这本书的机制吧?

损人不利己的事她再也不会做了,以前是她傻,只能看得到优秀的姐姐,如今亲眼见识了幽月山那么多的大能之后,才知道从前的目光究竟有多短浅无知。

师昭一边打水一边思索,不知不觉间,竟单手拎着水桶穿过了庭院,跨入了拱门。

……等等。

她为什么是单手拎着的?

师昭低头看着满满一桶水,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没醒。

她试探性地往上提了提。

……好像也不重。

这不是满满一大桶水吗?

师昭体质弱,向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纵使重生后吃苦更甚,力气也增长了些许,但绝不是能单手拎起水桶还健步如飞的程度。

她的力气居然变大了这么多?

师昭思索起来。

离开前,那魔神的确在她的丹田处抚弄了一下,他说这可以改变她的“极品废材”体质,她将信将疑。

连力气都可以变大吗?

除了力气,还有什么?

师昭放下水桶,沉思须臾,忽然抬起手掌,掌心对准一边的假山,凝神聚气——

然后,一捏。

“砰!”

假山轰然炸开。

师昭:“?!”

炸、炸了?

这真是她的干的?

师昭有点不敢相信,看着自己的手,半晌回不过神来。

要知道,寻常弟子即使能踏入炼气期,勉强能使出一点灵力,也只是能凌波踏雪、驭风而行,除此之外最多斩杀小妖、操控法宝、堪舆制符,除此之外更高深的法术,根本还没有资格学。

更别提抬手就捏爆一座假山了。

要知道她从前练习的是……这假山上掉下一颗石头怎么才不会被砸到。

师昭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又迟疑地伸出手。

“砰!”“砰!”“砰!”

烟尘飞扬。

是真的。

这居然是真的?

师昭咬了咬唇,心底陡然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她拼死一搏,真的误打误撞找到了破解机制的办法?原来非常不可以通过努力变强,真的是她理解的那样,只要不是靠努力得来的就可以?

师昭心跳得越来越快,脑中一片纷乱。

她等了很多年。

每天都幻想着能改变的一天。

可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偏偏已经过了这么久,久到让她不顾一切拼死一搏时,才终于窥得些许希望。

不管这能力因谁而来,有何后患,需要多大代价。

只要能让她变强,让她能像个堂堂正正的修士一样握剑,她便比什么都高兴。

师昭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跳愈烈,如疾风骤雨,眼底竟有些微的烫意,就在此时,远处隐约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

“那边怎么有动静,快过去看看!”

师昭呼吸一紧,连忙提了水桶飞快地蹿回屋,紧紧关上门。

背脊紧贴着门板,手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发着颤。

她仰头。

许久,竟落下泪来。

-

师昭这一夜睡得异常安稳。

梦里没有万丈深渊,没有拿剑捅她的清言,更没有欺负她的所有人。

有的只有幽月山上,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也许会就此喜欢上黑夜。

她就是这么蠢,比谁都好收买,谁愿意对她好,她就会深深地记得谁。

美梦只维持了短暂一夜,很快就被人打破。

“师昭,跟我们来一趟吧。”

来的是身穿白衣的执法弟子,面色肃穆,语调冰冷无情。

在灵墟宗,执法长老亲自管辖的执法弟子,是所有人最不想见到的存在。

因为这些弟子司掌门中律令,素来是由凌寒长老亲自从最精锐的内门弟子之中挑选而出,在执行律令时,也最为冷漠、严酷,平时只会抓捕那些严重违规的弟子。

简而言之,谁犯事就会被他们找上门。

比如现在的师昭。

师昭上辈子没少被他们找麻烦,最严重的一次惩罚,便是因为不小心放出妖兽而受了削骨之刑,硬生生挖了三根灵骨。

她本就体弱修为低,受了刑罚之后丢了半条命,连没有修炼过的凡人都不如。

但是她如今谨小慎微,还是第一次被他们带走。

师昭没有反抗,直接跟着他们出去。

走了几步,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师昭你这废物,怎么都弱成这样了,还能在外头惹事?”

——是讨厌而聒噪的声音。

师昭垂着头,全当耳旁风。

那人讨了没趣,还不知收敛,又闪身到师昭面前,凑到她的面前,“啧啧”打量着她这狼狈的样子,嘲笑道:“几天没见,你这小身板更细弱了,风一吹就能倒的病秧子,还没你姐姐一半有用,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家当你的小郡主得了。”

又是那些嘲讽的话。

这么多年了,连词都不带换的,师昭已经听腻了,可是他们却不觉得腻。

想想也是,羞辱人应该会让他们感觉到快乐才对,又怎么会觉得腻呢?

师昭没有说话,她不想搭理他们。

她越是这副佯装不生气的样子,那少年便越发起劲,时而故意大声吵她,时而扯扯她的头发,引起其他路过的弟子侧目。

执法弟子皱了皱眉,沉声道:“顾让,休要扰事!”

顾让抱臂挑眉,不满地嚷嚷道:“我又没打她,也没耽误你们执法啊,不就是笑话她几句?有这个脸在灵墟宗当废物,还没脸让人说了?”

那几个执法弟子虽不满顾让的行径,但又的确不好反驳什么。

毕竟,师昭的确是出了名的废材,哪有人入门六年灵力没有一丝长进的?灵墟宗弟子本就强过其他宗门弟子,可偏偏出了个师昭丢人现眼。

顾让嘲讽的的确没错。

但凡她有本事一点,也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了,要怪也怪她自己不争气。

师昭垂着眼睫,至始至终没有反驳一句,似乎已经对此麻木习惯了。

可是袖中的手却越攥越紧。

直到用力到几乎失去知觉。

她想杀了他。

不,不能动手,至少不是现在。她拼命地告诉自己:如果现在惹事,那就是罪加一等,她会被活活折磨死的。

她咬着牙根,抬眸,忽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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