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135)

作者:尔屿

霍澹正欲饮茶,忽地放下茶盏,道:“阿婳昨夜受凉,今个身子不适,恐将病气传给母后,便不让她来了。”

宁王知道小皇帝去年纳了两位妃子,一个姓傅,一个姓许,就是这位姓赵的贵妃,是何时册封的?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赵家,有么?

“赵贵妃?不知这赵贵妃又是那家的千金。”宁王发出疑惑的声音。

许太后抢过霍澹的话,道:“是益州赵刺史的千金。”

霍澹唇角紧抿,没有搭话,许太后本就跟阿婳不对付,此时又当着宁王的面特意提到阿婳身世,其心必异。

“原来是益州刺史千金,”宁王笑了笑,拱手道:“恭喜陛下觅得良缘。”

如此看来,这赵贵妃就是赵婳,秦介接连两次失手,如今倒是让赵婳成了皇帝身边的新宠。

赵明哲手中有厢军又如何?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拔营攻城,小皇帝依旧身处囹圄,皇位必然要换人!

瞧了眼日头,霍澹招手换来高全盛,道:“不早了,摆膳罢。”

宫人们进进出出,一盘盘菜肴被端上桌面。

宁王斟酒,举杯对许太后道:“五日后便是太后娘娘寿宴,臣弟在此先恭祝皇嫂千秋,这个寿宴定会刻骨铭心,”话锋一顿,他眸色骤然变得凛冽起来,道:“毕竟是最后一次寿宴了。”

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顿,许太后脸色大变,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反了不成!

霍澹垂在膝间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白玉扳指,似乎没听见适才那句话一样,脸上波澜不惊。

“说错了,是今年最后一次寿宴。”宁王笑着纠正,“一时嘴快,该罚!该罚!”

他举杯,一饮而尽。

许太后脸色难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况此人十之八九是故意的,他心中那夺位的弯弯肠子,她门清。

一顿午膳,许太后和霍澹两人都心不在焉,唯一宁王吃得津津有味。饭后,宁王以府中有事,便匆匆离开了永安宫。

霍澹瘦长的指节敲到桌面,在安静的屋子里尤为响亮,眼神不疾不徐落到许太后身上。

“宁王之心,你我皆知,母后当真以为宁王从朕手中夺得皇位会放过许氏一族?放过母后?”霍澹道:“母后与阿婳势不相容,当着宁王的面道出阿婳身份,不就是想让宁王知道朕在京城外的益州?姻亲之下,让宁王知晓朕手中掌有益州厢军,朕有了筹码与母后一族对抗,但是。”

目光凛冽,他刀许太后一眼,沉声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母后别忘了,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霍澹撂下茶盖,起身道:“儿臣还有事,便不多留了。”走了两步,霍澹回头,凌厉的目光看向许太后,冷声道:“母后倘若还想打阿婳的主意,朕就是不要这皇位,也要找许家将这笔账,以及朕生母当年被赐白绫的账十倍讨回来。”

“皇帝都知道了?”许太后一愣,她原来以为皇帝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时候知道的?”

单手至于背后,霍澹冷着张脸,道:“朕见到母妃香消玉殒那刻便有了怀疑,纸包终究不住火,朕十岁那年便全知道了。”冷哼一声,他道:“太后娘娘好手段。”

许太后眼底藏着不住的怒火,道:“陛下也不赖,这些年装得乖巧听话,竟连哀家都被骗过去了。”

十二年,他装了十二年!

许太后还以为他是近两年才生了旁的心思,没想到他藏了这般久。

思及至此,她背后冷汗涔涔。

===

话分两头,秦介在茶楼品茶,无意间瞧见街上一抹熟悉的背影,是赵玉成。

自从上次西郊观音庙杀赵婳不成,秦介反被重伤,他就一直藏在宁王府邸养伤。

秦介从在京城见到赵玉成兄妹两人开始就有几分好奇,两人不在益州好好待着,不远万里来京城作何?

一路跟随赵玉成,秦介见他进了鸿胪客馆。

太后寿宴在即,各国使臣来朝,此时的鸿胪客馆闲杂人等不可随意进入。鸿胪客馆的侍卫为何不拦赵玉成?瞧着他随意进出的模样,倒是住了鸿胪客馆许久。

因手中有异牟硕给的令牌,秦介能随意进出鸿胪客馆,在好奇心的趋势下,他一路跟随赵玉成。

这一跟,倒是让他看见了几分乐趣。

因为赵婳也在鸿胪客馆。

“阿婳啊,连老天都知道我寻你寻了许久,竟又将你送到我面前。”

第95章 干事业第九四天

赵家兄妹两人在鸿胪客馆做甚?

待赵玉成与赵婳进小院, 秦介翻身跃上房顶,借着院中大树的遮挡一探究竟。

不消片刻,只见两位面生的姑娘在院中跳舞, 两种风格迥然不同, 一个是异域风情,一个则是虞国中规中矩的舞蹈,红袖一挥, 翩翩起舞, 竟意外地将两支舞完美融合在一起。

瞧着样子, 约莫是练舞?

据秦介所知, 本次太后寿宴,除了南诏国,西州使团会在宴会上献舞献乐, 院中那异域姑娘约莫就是西州舞姬,只是她为何要在这院中练舞?

赵婳又在打什么主意?

秦介前阵子受宁王之托, 来鸿胪客馆给异牟硕送东西, 无意间听异牟硕对西州使臣的抱怨, 似乎是初到鸿胪客馆那日西州使团卸箱子时故意找他们南诏的茬。

如今西州的人和赵婳在一起, 秦介忽地想到一点,猛地一惊。

难道是赵婳知道了宁王与异牟硕的计划?所以西州使臣才会碰瓷为难初来乍到的南诏,让双方大打出手, 异牟硕受伤后便不能如期出现在太后寿宴,如此一来宁王挑拨异牟硕当众求娶昭仁长公主的计划便失败了。

赵婳不知何时已经跟皇帝搭上了线,千方百计要报复他, 否则为何他一到京城, 隔三差五就会遇见她。赵婳在以自己为诱饵,引他上钩, 就想当初他百般接近她一样。

思及至此,秦介眸子变得狠戾起来。

“阿婳,你既然想玩,那我便奉陪到底,看看这一局究竟谁赢。”秦介喃喃自语,觉得如此也好,两人的恩怨,须尽早做个了断。

秦介纵身一跃,从屋顶跳下,准备离开时在小院拐角处发现一抹陌生的身影,那人探了个头,却在看见他时将头往后缩,似乎跟他一样,也在探听院中的举动?

秦介追了过去,那人跑得快,墙角处哪里还有影子。

那人头上戴了顶毛毡帽,风格明显,不像是虞国款式,也不是南诏的是笠帽,若说外朝人,那便只有西州了。

望着这墙边过道,秦介眸色渐深,在原处愣了片刻,沿着此路走去。

秦介一路抄近道去了鸿胪客馆主岔道,无论往哪个方向去,此处乃毕竟之路。

迎面还让他真遇见了那墙角鬼鬼祟祟的男子,只见他不慌不乱迎面走来,约莫是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秦介拦住他,“兄台,都是同道之人,借一步说话。”

他素来是个直来直往之人,弯弯绕绕只会浪费时间,倒不如将目的摆在明面上来得实际。

===

乐泽院。

“先说说,你的目的,本将军为何要与你合作?”

赫哲休屠将人带会屋中,简明扼要问道。

昨日知道他派人杀错了舞姬后,赫哲休屠气得一颗甜蜜饯也没吃下,今日他跟随古兰珊朵一路出了乐泽院,还以为她会去昨日那舞姬住的宅子,没承想竟还在鸿胪客馆。

在他眼皮子底下行事!真当他是瞎子!

赫哲休屠在院外角落观望一阵,亲眼瞧见面前这男子跃到屋顶借大树遮挡窥探院中情况,此人必定与这院中所住的人有嫌隙。

裹着如他所想,这位叫“秦介”的男子想要与他合作。

秦介落座,道:“你们西州之间出了何种矛盾我不关心,我只要那院中女子的性命,如此而已。”

赫哲休屠眉色沉沉,小院中两个女子,一位是古兰珊朵寻到的舞姬,一位是中间的传信人,不论是谁,都是他准备要除去的人,倘若有位虞国人横插一脚,还能扰乱古兰珊朵的视线,让她不会怀疑到他身上,赫哲昊也能先暂时放松对他的戒备,不失是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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