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240)

作者:尔屿

许太后不急不慢走出内屋,勾唇轻蔑道:“往日仗着皇帝的恩宠,赵婳极少来,如今她也知失了恩宠,什么都不是,不得不乖乖对哀家低头。”

不用等太久,赵婳很快也要陪皇帝西去了。

永安宫,正厅。

许明嫣照例来请安,没承想会遇见赵婳,她很想再嘲弄赵婳几句以泄心头之恨,但又怕赵婳一怒之下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便人忍了这冲动。

赵婳昨晚思虑了一夜,既然她猜到季扬或许与许明嫣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她亲自来查证一番,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赵婳素来与许明嫣不对付,倘若平白无故便去了瑶光殿,免不得惹人怀疑。

于是乎,赵婳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借来给许太后请安,会一会许明嫣。

套话,她虽不及姜子真,但挑拨人心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在等许太后来的空档,赵婳紧紧盯着许明嫣看,大有几分要将她看穿的模样。

许明嫣忆起往昔被赵婳打耳光,如今被她这样盯着看,心中犯怵,下意识捂住小腹,道:“赵贵妃,你盯着本宫做甚?”

赵婳柔柔笑道:“本宫昨晚做了个梦,有几分荒谬,但现在仔细想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本宫梦见,许贵妃与羽林郎中将季扬。”赵婳故意放慢语调,提到季扬时故意顿住,便想看看许明嫣的反应。

赵婳眸子紧紧锁在许明嫣身上,一言不发的模样,颇有些骇人。只见许明嫣下意识攥紧衣袖,虽没说话,但面上却露出几分紧张慌乱的神色。

笑了笑,赵婳接着道:“本宫梦见你们两人早前便认识,关系似乎很要好,无话不说。许贵妃在宫中,常常与季……”

“赵贵妃!你休得胡说!”许明嫣神色慌张打断赵婳,害怕赵婳胡乱说将她硬与季扬扯上关系,这不提还好,一提难免有心之人留意到她与季扬,倘若从中探知到她与季扬有来往,再细究下去,恐是对她不利。

红色指甲直直指向赵婳,许明嫣怒道:“仅凭一个莫须有的梦,便污蔑本宫!赵贵妃,你还说不是因为看不惯本宫肚子里陛下的骨血就这般给本宫泼脏水!你居心何在?!”

“许贵妃何必如此激动,本宫只是说了说昨晚有些古怪的梦,还并未说许贵妃与季小将军有何关系,又何来污蔑?”赵婳端起茶盏,推了推茶盖,敏锐的目光落到面露愤色的许明嫣身上,道:“若非有人与本宫聊过,本宫为何敢说,这梦仔细想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与本宫聊过此事的人,说来许贵妃也认识,她姓名两字,”赵婳唇角动了动,作势要发“季”的音,只是还未将话说出来,便及时收了口。

“瞧本宫,还是不说了,免得许贵妃又说本宫污蔑。”

“你!”许明嫣气得瞪眼看她,“这梦本就是无稽之谈,赵贵妃往后……”

“大早上,闹哄哄成何体统!”许太后厉声呵斥,打断殿中两人的争执。

赵婳与许明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到许太后的声音后便从椅子上起来。

许太后进殿,直往主位走去,“哀家在殿外便听见了你二人在争吵。吵吵吵,吵个不停,整个永安宫净听见你二人的声音。怎的,是来干架,还是来给哀家请安?依哀家看,再吵下去,这安也别请了。”

赵婳和许明嫣止了纷争,给许太后请安。

但,二人都有些许敷衍。

“都起来罢。”许太后多多少少看出面前那两人皆不是自愿请安。

那姓赵的丫头,从未将她放在眼中,今日来与她请安,敷衍不愿倒是正常,倘若赵婳心甘情愿便来请安,倒让她感觉不对劲;

至于许明嫣那丫头,因为腹中有了不知与哪个野男人的孽种,便将尾巴翘上天去了,敢在她面前放肆。

许太后当即给赵婳一个下马威,道:“赵贵妃,皇嗣何其重要,你与皇帝在一起许久,肚子也不见动静,可见子嗣与你无缘。皇帝不过仅宿在明嫣那边一晚上,明嫣便有了皇帝的骨血,可见其子嗣缘比你足。如今明嫣有了身孕,怀孕初期不稳定,赵贵妃倘若还想往日一般口无遮拦将明嫣气着了,恐要小产。这罪,便大了。赵贵妃未当人母,自是不知,哀家今日告知与你,望你此后慎言慎行,注意分寸。”

许明嫣轻蔑看向赵婳,背脊不由挺得笔直。

手掌抚摸小腹,许明嫣看见赵婳生气,她便高兴,火上浇油,道:“陛下的子嗣,自然是会平平安安出世,健健康康长大。”

“劳母后费心,臣妾明白。”

赵婳唇间淡淡扯出一笑,薄凉冰寒的目光掠过许明嫣,去了一旁落座。

“既是明白,往后便敛起你张扬的性子。”许太后说道,随手拿起果盘中的樱桃。

“明嫣,这是南海那边进贡的樱桃,过来尝尝。”许太后伸手,掌心上放着两颗殷红的樱桃。

“谢谢母后。”

许明嫣笑意盈盈过去,从许太后手中拿过那两颗樱桃时,许太后伸手抚摸她头发,慈祥道:“头发有些散了。”

“你给哀家安分些,哀家能让你腹中的孽种名正言顺成为皇帝的子嗣,自然也能让你肚子里的野种流掉!包括你如今坐着的贵妃之位,哀家也能给你废了!”许太后警告道。

许明嫣闻言脸色煞白,得意的笑容凝滞在嘴边。

“慌慌张张来请安,发髻都未梳好。”许太后恢复了一脸慈祥的模样,笑盈盈收了手,让失神的许明嫣回到原位去。

许明嫣面色苍白,却强装成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回了原位。

许明嫣的反应太奇怪了,前一刻还得意似去到许太后身边吃樱桃,后一刻便失魂落魄的害怕模样,这很难不让赵婳多想。

许太后定是与许明嫣说了什么,让许明嫣惶恐不安的事。

赵婳指腹摩挲着朱砂手串,她虽坐在椅子上,但与许太后隔得并不远,许太后为许明嫣理头发时,赵婳眼尖,瞥见许太后手指上似乎染了东西。

赵婳心生一计,起身道:“母后,臣妾前阵子看本杂谈书,从书中学到了些看手相的法子,今日斗胆为母后看看手相。”

话锋一转,赵婳道:“当然,臣妾也有几句体己话,想与母后说道说道。”

许太后道:“赵贵妃何时有这等闲心了。既然你提了,便过来罢,有什么话是明嫣不能听的?”

“那自然是许贵妃不能听的话。”

赵婳笑着,从椅子上起身,路过许明嫣时,特意看她一眼,目光凌厉,约莫在此处停留三个数,便重新启了步子,朝许太后去。

许明嫣心下一惊,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手指下意识抓紧衣袖。

怕赵婳在许太后面前瞎说她与季扬的关系。

许明嫣密切注视着赵婳的一举一动,倘若赵婳敢与许太后道出半点,她要如何辩解?

去了许太后身旁,赵婳蹲身,对许太后伸手的手掌仔细端详。

赵婳凝眸,看似是在看手掌,实则重点全放在了许太后那莹白的指甲上。

指甲细长,边缘染着的——

是香灰?

“如何了?赵贵妃可有结论?”许太后动了动手掌,她倒要看看赵婳究竟要说甚。

“母后这手相……”

赵婳欲言又止,左右翻动着那手掌,竟还又让她看出些端疑。

许太后宽大的衣袖口,有一滴极小的红蜡痕,在那玄黑金线衣料上有几分打眼。

赵婳凑近,在许太后耳边道:“臣妾想说,太后娘娘对臣妾有意见,直说便是,阴阳怪气作甚?太后娘娘莫要忘了,臣妾性子桀骜,若真将臣妾逼急了,真的会不计后果对许贵妃作出点什么,届时便是太后娘娘的乌鸦嘴显灵了。”

拍拍许太后肩膀,赵婳回身,道:“臣妾才疏学浅,又或许是母后手相太过复杂,臣妾看半天也没看出是祸大于福,还是福大于祸。今日便就先这样罢,待臣妾回去再专研专研,改日再来为母后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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