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75)

作者:尔屿

“喏。”杨医女跨上医箱出了怡和殿。

霍澹望着那屏风许久,犹豫一阵,最后还是缓缓朝里走去。

床边,霍岚替赵婳掖好被子,回头看见皇兄,道:“阿婳睡觉不老实,横七竖八的,老是踢被子,如今倒是希望她能动一动。”

霍岚这一番话倒是让霍澹感觉两人似乎经常睡一块。

霍澹看了眼床上惨白如纸的人女子,道:“这里无事,你回霁华宫去罢。”

“皇兄,我不想走,阿婳没醒来,我回去也睡不安生。”霍岚摇头,不愿离去,她想等赵婳醒来,第一时间知道许太后为何为难赵婳。

霍澹沉声道:“今晚之事朕不想太多人知道,若你留宿在此,明日后宫中又生闲言碎语,前朝的事情朕已经都头疼了,你当真还要留下么?怡和殿有宫女伺候,你且安心。”

霍岚想了想,看看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的赵婳,又瞧了瞧殿门口候着的几名看上去机灵的宫女。

“那昭仁白日再过来。”霍岚松口,虽有不舍,但也不想给皇兄徒增烦恼。

将赵婳额前的碎发整理整理,霍岚不舍离开。

霍岚走后,霍澹差宫人打来盆热水。

“都退下罢。”霍澹挥退殿中人,偌大的寝殿顿时又变得空空荡荡。

拧干帕子,霍澹坐回床边,将赵婳掖在被子里的手拿出。

细细擦着她手,霍澹发现她五指指腹被针扎过,上面残留的针眼积了血,淤紫淤紫。

适才他就听霍岚念叨她的伤势,如今仔细瞧了瞧,还真是触目惊心。

帕子轻轻抚过赵婳眉眼,霍澹眉眼间变得温柔起来。

事情弄成今日这番局面,霍澹有愧,“都怪朕,若不是这段时间朕召你来思政殿来得勤,许太后也不会盯上你。”

“阿婳,对不起,都是朕的错。”

===

赵婳做了一个梦,一个冗长又奇怪的梦。

她记得她在永安宫,可当她醒来,却发现身处河岸边。

岸边坐了一位水浅葱色衣裳的女子,女子回头,赵婳大吃一惊,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同的区别在于,那女子眼神柔弱,两靥之间派生出浓浓的忧愁,似有几分病态。

女子如石头般坐在河边,似乎在等人。

赵婳唤她,她也不应,只是痴痴地望着一个方向,沉默不言。

赵婳想离开,可她走不出去,一直在这个河岸边打转,像是被困在这里了。

“姑娘帮我杀了他。”那女子鞠了一捧水,朝她一笑,道。

“杀谁?”

“姑娘知道的,害我的人。”

“你是真正的赵婳,你一直在身体里。”

“我走不出去,就像你现在一样,也走不出去。”

“可我现在被困在此处,没法子杀他。”

“姑娘会出去的。”那女子坚定道。

忽地,原身从岸边纵身跳入水中,赵婳伸手去捞她。

可赵婳就像是不存在的一样,河水直接从她掌心穿过。

她什么也捞不着。

一阵飓风袭来,顿时风云变幻。

赵婳眼前一黑,猛地睁开眼睛。

这地方,好陌生……

霍澹已经搬到怡和殿处理政务,听见床上有响动,连忙放下奏折,往床边走去。

见赵婳醒来,他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赵婳手背撑在床板上,挣扎着要起身,一双手按住她肩头,阻了她动作。

“伤势未愈,好生歇着。”霍澹取了一杯茶水来,将人揽起靠在肩头,“喝点水润润嗓子。”

不提还好,一提赵婳便感觉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那杯盏已经递到她唇边,赵婳也不矫情,就着喝了个见底。

“谢谢。”她哑着嗓音道。

霍澹取了个靠枕垫在床头,将赵婳放了回去。

沉默片刻,赵婳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虚弱道:“许太后是不是已经知道皇上你在韬光养晦?”

赵婳回想起昏倒前的记忆,霍澹似乎跟许太后吵了起来。

霍澹点头,“知道了又有何妨,早晚的事情,如此也好,朕也不要再假兮兮和许氏一族周旋,反倒自在。”

赵婳担心,“但目前的情势来看,挑明了关系,我们很可能处于被动。”

末了,霍澹沉默。

片刻后,他对上赵婳清亮的眸子,“无妨,朕不怕。有你在,便好。”

他等不及了,望着她眉眼一字一顿,郑重道:“阿婳,你可愿与朕携手,除去这皇城中的奸佞小人?”共享盛世繁华。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称呼她。

后面的话也不敢说出来。

虽说霍岚也这样叫她,但毕竟男女有别,霍澹如此过于亲昵。

不妥。

赵婳被霍澹那带着几分炽热的眼神看得不自在,那声“阿婳”叫得她心跳慢了一拍。

奇怪的感觉在心尖蔓延。

撇开头,赵婳避开他目光。

赵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他。

清心寡欲的她莞尔一笑,“参谋可以,其余免谈。”

霍澹低低一笑,有些嘲弄之意。

“成交。”他道。

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第55章 干事业第五四天

赵婳靠在床头, 仔细打量四周,不远处的软塌上放了张榻上桌,堆积如山的奏折叠在小桌上, 她在思政殿待的时间久, 这屋子里的陈设不像是思政殿,也不是霁华宫。

莫不是霍澹专程腾了一间屋子出来,又专程搬到此处来处理政务?

思及此处, 赵婳有些恍惚。

此时, 霍澹蓦地起身, 他大步去了门口, 殿门打开吩咐了句外面伺候的奴才,不消片刻回身时手中已经端了一碗中药。

浓浓的药材味弥散在空气中。

赵婳最讨厌喝中药了,被这刺鼻的味道弄地忍不住蹙眉。

霍澹端了药做在床沿, 赵婳见状忽地生出个荒唐的想法来,谁知还没来得及细想, 下一刻这荒唐的想法还真是应验了。

一汤匙汤药递到她嘴边。

霍澹道:“朕一直让人在炉子上温着药。”

赵婳摸不着头脑, 她不过是昏迷一觉, 醒来后怎感觉面前这人变了许多。

又唤她“阿婳”, 又亲自喂药。

堂堂帝王,竟屈尊到这般境地。

“我自己来。”赵婳原本是不喜欢喝中药的,但是霍澹突如其来的举动搅的她思绪万千, 心神不宁。

她接过那药一鼓作气草草喝下。

一碗药下肚,喉间与唇齿全是苦涩味,赵婳要吐了。

“含口蜜饯缓缓。”霍澹从一旁拿过一碟蜜饯, 挑了一颗最大的递到她嘴边。

赵婳愕然, 从他手里接过。

接连吃了五颗,总是将那苦涩味压了下去。

总感觉两人相处有股尴尬的气氛, 赵婳言归正传,开始进入正题,严肃道:“许太后将我带到永安宫,以为我是谁指派来迷惑皇上的,便打算从我口中套出点东西。”

霍澹没想过让她一醒来便为这事操心,有些不悦,但他也不知用什么理由让她不谈此事,便只能任由她说。

单手撑在床边柜面上,霍澹眉眼尽是她的模样,问道:“如何?你怎说?”

她约莫是没有将严庆推出去,不然也不会伤成这样。

“我气不过她们一来就用阴招——用银针将我穴位封,就什么也没说。”

霍澹一只手藏在衣袖中,忍不住紧了紧拳头。

胸口的伤有些疼,赵婳借扯被子的动作悄悄将手放在胸口,“许太后很自信,她大抵是知道皇宫里和朝堂上有谁觊觎这皇位。”

霍澹没发现她的异样,接过这话,道:“所以?”

赵婳缓了一阵,伤口没那么痛了,继续道:“既然许太后心里门清,那她肯定知道严庆的心思,我们不妨借用许家的势力,一举除掉严庆,至于许氏么,皇上以后慢慢除,为今之计是将爪牙一个个拔除。”

办法是好办法,可是霍澹没有把握让许湛和许太后跟他结盟,共同除掉严庆,更何况那晚他已和许太后撕破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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