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番外(173)

作者:空留

过了好一会才又听得老大夫道:“把枕头垫高点,她会舒服些,若是吐了也是正常,无需再去找我,别让她呛着就行。”

“记着了,多谢您。”

老大夫把针一一放回去:“去个人跟我去拿药。”

“等等。”沈怀信看乔姑娘一眼:“您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之前伤了的那几个一并看看,还有老族长的咳嗽,您去看看是不是好些了。”

老大夫笑骂:“你这可真是不让我白跑一趟。”

“您受累,他们去一趟县里也不易。”

“好说,给钱就行。老主顾了,算你便宜点,一两银子。”

沈怀信几个日夜没能好好休息,此时脑子钝了些,但听着这数目仍是知晓实在便宜,他确定了下:“出诊加上几人的药钱全算上?还有老族长那恐怕也得加几天的药。”

“怎么,嫌少?”

“您不必如此。”

“你这身泥印子能抵药钱。”老大夫背着双手往外走,见他们没反应停下脚步回头:“还不来个人给我带路?”

沈怀信弯下腰去深深一礼:“您这一课,小辈受用无穷。”

老大夫看他一眼,笑着往外走去,乔昌兴忙追上去带路。

沈怀信把一两银子递给大夫的徒弟,将他们送出院门后走到在马车旁等着的宋只:“劳你送大夫回去,再帮我把药送来。”

“沈先生放心,我一定尽快抓药回来。”

“辛苦。”

宋只连道不敢,驾着马车跟上前边一行。

乔修成出门来喊:“沈大哥,姐姐吐了!”

沈怀信飞奔进屋,见乔姑娘趴在床边吐得一塌糊涂,乔修成把装水的盆放那接着,不知所措的拍着她姐的背。

沈怀信拉开他,从里边拿了枕头枕到下边让她舒服些,边道:“去端碗水来。”

“水来了。”兴婶娘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端着水进来。

乔修成忙上前接了,蹲在一边等着姐姐吐完。

断断续续又吐了一会,见她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沈怀信接过水递到她嘴边:“漱漱口。”

乔雅南慢吞吞的漱了口,又喝了几口缓解冒烟的嗓子。

“再倒一碗来。”把碗递给修成,沈怀信把里边那床被子拿过来放到床头,然后扶着她躺下,摸了摸额头,还是滚烫。

晕得天旋地转的乔雅南闭着眼睛哑声道:“好些了。”

把她乱了的头发拂到耳后,沈怀信握紧她的手:“看和谁比。”

“当然是和我自己比。”乔雅南笑,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捧着碗的修成:“姐姐没事,人吃五谷杂粮,小病小痛难免。”

乔修成胡乱点头,把水递过来。

沈怀信揽着人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喝了几口,见她不喝了又轻轻将人放下:“歇着吧,别说话了,大夫说你吐过后会退些热度,你会舒服些。”

“小修齐没事吧?”

“没事没事。”兴婶娘忙把人抱过来给她看,孩子认人了,这会见着就朝她伸出手要抱。

“我这会可抱不动你,婶娘你带他出去,别过了病气给他。”

兴婶娘连连点头:“你放心,今晚我带着他睡,你只管好好歇着,啊?”

“好。”

见她还要说话,沈怀信道:“歇着,天塌不了。”

乔雅南笑了笑,真就不说话了,只当没看到他满身泥点,连头发、脸上都没能幸免,也只当感受不到手被人双手合握在掌心,那双手温软,指腹却有茧。

第224章 旦夕祸福

乔修成进进出出的把屋里收拾了,把窗户支起来时看了外边一眼,走回来低声道:“何叔还在外边。”

沈怀信看着又睡过去的乔姑娘问:“在这里做的饭菜送去的?”

“嗯,灶屋没毁坏,我回去把橱柜里的东西都拿过来了。”

沈怀信点点头,探了探乔姑娘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你来摸摸看,好像没那么热了。”

乔修成忙上前轻轻摸了摸,他不是很确定,怎么觉着还是热得很?

“你姐姐眉头没皱那么紧了。”沈怀信起身:“我回家看看,你守好,有事叫我。”

“知道。”

院里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何七还在走廊站着。见沈怀信出来,跟着他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回到家,进了院子,沈怀信回头看向院门下方那只够姐弟落脚的地方,天地之大,可昨晚他们只得这一小块地方可躲雨。两个弟弟有乔姑娘给与庇护,可她的害怕呢?

“天大的事,我晚上也该回来才是。”

何七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旦夕祸福,不可预料。”

沈怀信沉默片刻转身进屋,看着坍塌成那般样子,便是知道姐弟都好好的也仍心跳加速。夜半时分,谁不是在屋里安睡,风雨天更不会出屋。可偏就那么巧,他们出去了,屋子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刹坍塌,但凡再慢一步他们都不可能安然无恙,就差那么一点,就差一点。

“着实是命大。”何七感慨,见沈怀信要进屋一把拽住了:“进去做甚?屋里这样哪里都动不得,再垮一块你都得埋里边。”

“我就去书桌看看。”沈怀信扯回自己的衣袖进了屋,一脚踩进水里,水便浑浊了。

何七一只脚跨过门槛踩进水里,抬头看着头顶那一块,随时准备把人拽出来。

书桌上有不少干涸的泥土,应该是掉落了灰后被雨水漂湿了,麻纸肯定是不能要了,笔墨脏了,但是洗洗应该能用,还有一本书,正是他买回来的那本《痴缠》,封面脏了,翻开内里,有浸润的痕迹,但还能看。

没收起来的这些毁得都不算严重,沈怀信才有勇气去拉开抽屉,看着只有边缘有雨水痕迹的麻纸他终于放下心来,这是乔姑娘辛苦许久的心血,若是毁了,对乔姑娘来说不知得是个多大的打击。幸好。

把厚厚一撂纸拿出来抱在怀里,沈怀信离开这随时有可能再次坍塌的屋子,回自己那屋把致和四册带上,无比庆幸这几本书没毁。

何七瞟了眼书桌上那些书:“只拿这些?”

“这几本太过要紧,我放身边放心些,其他的慢些无妨。”

出了屋,沈怀信放眼四顾。走廊上阴着的柴,屋檐下晾衣裳的竹竿,院子里堆着的细碎东西,全是他们这两个月生活过的痕迹。

还记得才回来那会院子里全是草,颓败得还不如京郊荒废的屋子,漏雨漏得屋外大雨屋里小雨,他们全挤在一小块地方,一晚上他搬着门板换了好几个位置,还有那顿都吃不下的杂粮饭,以及那顿藏了好几次锅才吃着的白米饭。

当时没觉得那样的日子有多惨,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觉莞尔,因为他们就是在那样的一日一日里互相依靠,互相支撑,换来了彼此的信任,也让他在短短时间里将心交了出去,不觉得草率,也不后悔,只有庆幸。庆幸相识,庆幸相知。

“他们叫你何叔?”

何七眉眼一挑:“怎么,你要跟着喊?”

“何叔。”沈怀信敞敞亮亮的喊了一声。

何七大笑:“这送上门来的便宜我可就占了。”

“我自然是跟着她的辈份走。”沈怀信抱紧怀里的东西:“何叔,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吧!”

何七走上前和他并肩而立:“目前未做他想。”

“可我得走。”沈怀信笑了笑:“我不在的时候劳烦何叔照看他们姐弟,待我回来必有重谢。”

“你这声何叔不好得。”

“鹤望书院于宏于掌教,何叔可识得?”

“那小子成掌教了?长出息了。”何七步下台阶往外走:“照看乔家人无需外人拜托,更不受要挟,沈小子我也劝你一句,有些事三思而后行,做不到就不要给出承诺,免得误人一辈子。”

目送人离开,沈怀信步入院子里回头看着摇摇欲坠的房子浅浅笑了笑,他怎会误乔姑娘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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