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23)

作者:未缺

“这么简单?”

“很…简单,”三个字却被殷辞说得极慢,仿佛字字句句都有千斤重,他抬眼看向容不念,缓缓说道,“但是会疼,会很疼。”

“你……”

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殷辞没给他开口逗弄的机会,“我没有试过,但是我曾经见过有人这么做,我觉得应该会很疼。”

容不念被他的眼神瞧得不太自在,于是扭头看向子路生硬的转移话题,尽力忽略心底那丝怪异的感觉,“那这种状态,还能和他沟通吗?”

“噢,按理说可以,但是问题是秦公子已经几乎没有意识了,所以……”子路满脸为难。

“啧,就是沟通的法子都没用是吗?”容不念手指轻敲着石坛边缘自言自语,“那自验呢?我们其实也不需要沟通什么,只是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叔,”子路颇为不忍地打断他,“自验是自陈来历,确实可以看到过往经历,但是需要施术者自己施术的。”

“子路,”容不念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自陈来历行不通,我来替他陈不就行了?自验只是条捷径,大不了费点劲再找结果呗,比如,假装我是他。”

“噢……”子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容不念,心想小师叔晨课拢共没听多少,没想到遇到这种事上手还挺快,不愧是当初破了师祖考验的人。

但就在容不念把手伸向祭坛边缘时,变故突生——一阵强光忽然从阵法中心爆发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将他整个人笼罩进去。

殷辞和子路同时大惊:“小师叔!”

“哥哥——”殷辞因为动作太激烈差点儿踉跄倒地,再抬头时就看到已经进到光幕里的容不念,猛然变了神色。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我们容哥确实是有些天才光环在身上的!

第28章 贪心起

容不念其实听见了身后两人的喊叫,但还没等他张嘴面前两个人就都不见了,一阵天旋地转过去后再睁眼,他面前已经换了一副景象——正对着他的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旁满脸焦急站着的俨然是年轻了十余岁的秦诺。

不过这场景并不能说是喜得贵子。

秦诺脸上并无喜色,稳婆满手是血地站在床边,而床上的女人胸口早已没了起伏,只有身下的一滩血红得刺眼。

容不念看向床上不哭不闹的婴孩,意识到这就是小时候的秦安,而自己大概是误打误撞进阵看到了秦安的过往。他静站在房间里,偶尔还会人行色匆匆地穿过他的身体,不痛,但总归是不习惯,一开始他还会躲避,可多了几次之后就懒得再躲了,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容不念低头看了眼自己微微透明的手掌——没有躯体之后触觉也变得迟钝起来,就算攥紧掌心也感受不到任何力度。他只走神了一瞬,注意力就又回到面前的场景,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时间可以衡量了一样,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的过去,刚刚还是婴儿的秦安在迅速长大,不过几息就变成了位温文尔雅的病弱公子。

这些记忆,秦安本人都不一定能完整的回忆起来,可它们确确实实的存在在他的脑海里。

秦安确实如传闻中那样身体不太好,不出门也会无缘无故生病,因为这个,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院门,荟院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飘着药香。

即便这样,他的脸色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神魂不足。”

容不念看着画面,这句话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在这些快速滑过的片段里他也见到了镇民所说的那位“云游道人”。那时秦安还小,只在病倒前和他打过个照面,等他被喂了一碗苦汤药清醒后,这位道人早就不知所踪了。

那些青葱的年少岁月几乎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到了秦安再次病倒的日子,期间他无数次的听见秦老爷在他床头叹气,时不时还夹杂着些听不清的议论声,甚至后期还请了一堆神婆来作法。

好在大婚当日秦安终于醒了过来,跟着睁开眼的容不念下意识侧了下头。

红,满眼的红,红得近乎刺目,这是他看到这一幕最直观的感受。秦家大概是为了冲喜,生怕宅子里有一点没照料到的地方,红绸红缎铺了一院子,连一边的花圃里都被盖了一层红彤彤的纱,乍一看像是进了什么红布庄。

秦老爷却很高兴,认为儿子醒来是因为冲喜起了作用,高高兴兴的差人去接亲。

送亲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占了半条街,论体面这是厌岭镇上独一份,不过这场亲事又和一般的不太一样,新郎官全程没露脸,新娘子自然也没能按当地习俗被新郎抱着过火盆,进府之后就径直被送到了秦安的院里。

外面的觥筹交错都被这方小小的院子隔绝了似的,安静的不像新房。而外人传言昏迷不醒的秦安本人这时半仰在床榻上看书,他气色看起来仍不太好,呼吸急而弱,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秦春雨进门的时候秦安只抬头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饶是这个动作,他也坐在床头缓了好久的气。门口的下人大概之前也受过嘱咐,没要秦安再吩咐,也没端合卺酒,等喜娘扶着新娘坐到床边后就自觉退了出去。

人都出去了,秦安的目光仍没从书上移开,但也没再翻过页,半晌忽然头也没抬的问了句:“咳咳,请问姑娘咳咳咳,就是秦工的小女儿吗?”

“是,是我。”盖头下,秦春雨只觉得自己连声音都在抖,这位秦公子有多难伺候她也多少听过,这时候两人独处,她除了紧张就是恐惧,根本生不出一点新婚应有的喜悦来。

听到这儿容不念微微挑了下眉,按理说秦公子语气客套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可偏偏他们现在是夫妻,是天底下最亲密的关系之一,这个时候叫姑娘……

啧,也不知道秦春雨听到自己夫君这么称呼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秦安这一句话说完就没了下音,一时屋里只剩下一对毫无喜色的新人,只有蜡烛时不时的发出的声响和秦安低低的咳嗽声。

眼看那只蜡烛马上就要熄了,秦安终于没忍住开口:“劳驾,咳咳,剪一下灯芯,咳咳咳。”

“啊,”秦春雨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身体猛地颤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好,我这就弄。”

说完话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盖头还没摘,之前爹娘特地嘱咐过万事都要顺着丈夫来,可是喜娘也说过盖头是要夫君摘的,要不然会不吉利,

踌躇了半天,秦春雨终于为难道:“那,可是…我的盖头……”

“抱歉,咳,你可以坐过来些吗,我不太多方便起来咳咳,咳咳咳——”一句话,他咳了三五回。

“好。”秦春雨依言站了过去,微微弯了下腰好让秦安更省些力气。

盖头掀的倒是很顺利,只是秦春雨就站在他对面,这样一来两人就免不了会看到对方,秦春雨只迟疑了就抬起头,“你……”

对视间两人都愣了下。

盖头下的人面色红润,妆面鲜艳,远算不上倾国倾城,但胜在清秀,看人时就更显得灵动,像只报春的布谷鸟。秦安因为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下之后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原本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没事吧哎哎哎,你别吓我啊,这是怎么了——”他咳得撕心裂肺,慌得秦春雨忘了刚刚的惊惧,急忙过去给他拍背顺气。

过了会儿秦安呼吸渐渐平缓,勉强冲她笑了下:“没事了,多谢。”

秦春雨听着他文绉绉的道谢顿时有些不自在,拨了烛芯后远远地坐在床边看被她踩在脚底的毯子——这东西她听人家说是只有大户人间才用得起的金贵玩意儿,破损了把她卖了都不够赔的。

凭心而论,她确实不太愿意这门亲事,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礼已经收了,爹娘都是开开心心送她出门的,到了这一步,这门亲事就再没有反悔这一说。纵使之前她心里百般不愿,进了门之后也只能全部放下,安安分分地做好这个名义上的秦家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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