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当女皇(42)
任何时候开始正视自己的疏漏和短板都不晚,她现在开始学习这些也不迟。就算这一次又没和卢雪搞好关系了也不遗憾,毕竟学过的就是她学过的,这世上只有自己认真学过的知识不会辜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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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忽然问到这些。”谢岫又从旁边翻了几本书递给她,“咱们家不用担心这些,将来出仕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就是一时好奇,以前没怎么听你说。”谢岑儿回过神来把书接过来放到那一摞上面,她用手垫着书趴在上面,看向了谢岫,“所以二哥你有没有想过,长此以往,对魏朝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高门世家都是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如今我们这样人家不用担心出仕和前途,也是因为先祖历代的累积,并非凭空而来。”谢岫说道,“早在前朝时候,已经有了谢家。谢家比魏朝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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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岑儿顿了顿,倒是立刻明白了谢岫的立场。
不能谢岫的话中有什么说错和值得指责的地方,而是立场不同,话就是会说得不一样。
作为高门世家,门阀豪强,那当然希望自己的利益永存,如若魏朝不再了,那再换个什么宋朝梁朝齐朝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事情的发展当然有其必然性,皇帝是不可能永远容忍有这些世家时时刻刻在分自己的皇权,所以在她所知历史上,门阀世家最终化作尘烟,而从陈瑄有过的各种政策来看,他也不会一直容忍着谢家梁家韦家这样的世家一直分着他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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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陛下不会愿意看到——无论哪个陛下。”谢岑儿委婉地说道。
谢岫笑了一声,换了个姿势正坐着看向了她,道:“总会有一个陛下容得下。”
谢岑儿哑然,她很明白为什么谢岫这么说,对于过于强横的世家大族和权臣来说,换一个皇帝也许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不过——”谢岫忽然话锋一转,手里拿着一卷书看向了谢岑儿,“事实上来说,现在能这么做的是舅舅,而不是我们谢家。陛下若真的担心这些,这些话对着你我说是没什么用处的。”
“不是陛下的意思,只是我在好奇。”谢岑儿不得不为陈瑄辩解两句了,“我觉得我的好奇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谢岫看了谢岑儿一眼,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他把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用手指搭出了一个宝塔的形状,然后又斟酌了一会儿才道:“云霓,出身决定了你我将来可以做的事情和需要做的事情,或者将来有一天的确会一切崩塌,但现在我们都是维系着。”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模拟了宝塔垮塌的样子,语气认真,“将来如何那都是将来的事情,你我都顾不了太远之后。”
谢岑儿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与谢岫针对这一个话题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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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岫并不傻,他听明白了谢岑儿话中更深层的意思,他起初以为是陈瑄的暗示,但转念想了一想,这也并非是陈瑄的作风。
离开甘露宫往皇宫外走,他一路思考着谢岑儿的话,此时此刻他倒是真的相信了他这个妹妹的确是认真在与陈瑄说一统天下之事。
许多事情看起来和打仗用兵毫无关系,但其深层关联却是摆在这里的。
北伐一统说到底不过就是用兵打仗,打仗无非是钱粮人马。
钱粮倒是好解决一些,人马从哪里来?
小兵或者可以从普通百姓中征役,将军从哪里来?
空有将军和小兵,中间一层一层的指挥带兵的人又从哪里来?
谢岑儿所问征辟最直接指向的就是这么一个问题。
这些问题他从前没有认真去想过,但现在想了一想,只觉得自己这妹妹从前是小看了,他忽然有些荒谬地在想,要是他妹妹真的把这些东西都研究透彻,说不定他们老谢家能祖坟冒烟出个皇帝了?
还没把这过于僭越的想法按下去,他忽然看到宫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那里对着他鞠躬致意,是梁熙身边的掾属官冯屹。
冯屹上前来,客气地笑着又重新对着他行了礼,道:“侍郎大人,丞相大人请您中午一道用午膳呢!”
谢岫把脑子里面乱纷纷的那些想法暂且抛开,看向了冯屹,语气轻快了起来:“舅舅怎么这么客气,直接打发人去我家说一声不就好了?”
冯屹便笑了起来,回身请谢岫上牛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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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甘露宫中,谢岑儿等到了中午来和她一起吃午膳的陈瑄。
进到殿中,陈瑄一眼看到了谢岑儿放在窗下的那一摞书。
“这就是你让人去天禄阁搬来的?是准备看什么?”陈瑄饶有兴致地走过去拿起一本看了看——《珠州地理志》——他直接把书放下了转头去看谢岑儿,“这些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