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师姐重回巅峰+番外(119)
先前宝鸢还嚣张跋扈到目中无人的程度, 这会儿已经像忍气吞声的小绵羊。
聂神芝不禁回想到从前在璇衡宗时的事, 云曦宁大她几岁, 又比她入门要早,师姐的做派从未拿捏过, 她们相处时极少有摩擦,但云曦宁有个可怕之处在于,掌控欲极强, 会调-教人, 跟她待久了,莫名其妙就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去努力了。
反正云曦宁总是能把人训得服服贴贴,想当时离宗出走也是被云曦宁说动, 否则聂神芝至今还是荊晚沐的徒弟。
不过聂神芝却不后悔这件事, 自立门户虽受牵制, 但也比在璇衡宗被荊晚沐驱着做那些事强。
聂神芝不免又想,云曦宁此般行事虽让宝鸢收敛,但与此同时也让宝鸢的灵气弱了几分,这当真好吗?
她们这一辈的女仙大多身上压着责任,万般不由自身,宝鸢是小辈中最为恣意快活的,可云曦宁再这么教下去,宝鸢早晚得跟她们一样。
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她想让司翎萝任性妄为一些,不再恪守那些无须有的礼仪,司翎萝却始终没听过。
她微微叹了声气,思绪回到正题上:“宝鸢,这都不要紧,你尚年轻,就该肆意些,你又不用和曦宁那样管一个门派,何苦听她立的那些规矩?”
云宝鸢歪头,看了看她,但也没说什么。
她很难同时听两份道理,既然云曦宁的话她已经听了,那与之相反的道理她就没法再理解了。
这些年长些的人说话就是矛盾,一个黑脸来训,一个红脸来温柔软语,有什么意思?
就为着那些狗屁道理吗?
靳羽只就是让这些狗屁道理害死的。
荊夜玉也是。
一时间她就困乏无比,道:“阿姐也没说什么,就让我在璇衡宗规矩些,另外就是多顾着翎萝姐姐,璇衡宗那边对她……”
一听这话,聂神芝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了。
她迟疑片息,道:“这也是我想托宝鸢办的事。”
云宝鸢原本靠着椅子的背慢慢挺起,道:“啊?”
聂神芝道:“翎萝呢,不太会说话,别人欺负她,她也不理会,她是真没放在心上,可难保有些人得寸进尺,我是想,宝鸢你认识的人多,翎萝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能帮衬就帮衬些。”
云宝鸢要套话的心瞬间沉下去了。
“这是自然,翎萝姐姐曾救过我的命,难不成我会弃她于不顾吗?再说,即便我不行,还有绍芒在,翎萝姐姐肯定不会出事的。”
聂神芝眼神渐暗,不自然地摆弄衣袖,“绍芒……”
宋婉叙自觉出来圆场:“绍芒是新弟子,没去过璇衡宗,资历上也难和你比,掌门师姐更信你。”
云宝鸢便明白了聂神芝的意思。这是觉得绍芒是新人,在璇衡宗吃不开,别说保护司翎萝,她自己不受欺负就不错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云宝鸢听了夸奖自己的话,也不开心。
绍芒的能力她是清楚的,而绍芒的品性也在这一辈的新人中很是难得,不卑不亢,勇毅不滞。
就像什么呢……
云宝鸢灵光一现,忽然记起一段话:
“像橘树。像橘树那样独立不倚,凛冽禁犯。”
这句话是……是司翎萝说的?
是吗?
好像是。
送走聂神芝和宋婉叙后,云宝鸢才终于记起来。
当年,司翎萝救了她后,她一直感激在心,想寻到机会报恩,但司翎萝那一阵身体不好,不见客,她就等了好些年,一直到五年前,她终于和司翎萝说上话。
那是中元夜,司翎萝提灯夜行,难得的下山。
云宝鸢跟着她,竟然从镜姝城门一直到了皇都城内。
司翎萝去了皇宫。
皇宫内最不起眼的一处院内,橘树迎风而立,院中并无一人。
想来是司翎萝修为全失,才没察觉她在尾随。
云宝鸢不觉得人间的皇宫有什么好看,再繁华奢侈也只是一时罢了,改朝换代时不照样付之一炬?
凡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可转念一想,司翎萝实在不是爱慕人间富贵的庸俗之人。
她来这儿,想必是有要见的人。
可几个时辰过去,这座院中连只苍蝇也没飞进来,只有秋风呼嗥。
云宝鸢几乎要以为她是兴之所至。
直到一道清瘦俊挺的背影出现在眼前,云宝鸢才敢肯定这儿是有人住的。
此刻,天还未亮,一点熹微的光照在橘树上。
那个背影悄立于橘树之下。
静默坚贞,一言不语。
云宝鸢很少见这样的人,那才是个小女娘,毫不夸张地说,她一巴掌能拍死。
可背影看上去怎么却像历经沧桑?和阿姐一样。
她想多看一会儿,但司翎萝已经准备要走了,云宝鸢就不敢再逗留,尾随这件事怎么说也不太好听。
逃命似的回了云霄派,在竹林静等着司翎萝回来。
那日早晨,司翎萝终于和她说了话。
竹叶飘飘,司翎萝邀她坐下喝荔酒。
酒壮人胆,她问道:“翎萝姐姐,你方才外出了吗?”
司翎萝也没有掩饰:“嗯,去见了……”
没有继续往下说。
云宝鸢问:“你的旧友?”
司翎萝微顿,“算是吧。”
云宝鸢笑道:“这些年我从未见过你和谁来往,能和你成为好友,那她一定不凡。”
司翎萝那双眼润亮沉郁,“她……”
云宝鸢紧追不舍:“她是什么样的人?”
司翎萝道:“我不知道。”
云宝鸢看过一些名人传世录,对优美的评语信手拈来,“像竹子一样宁折不弯,高风亮节?”
司翎萝品味了会儿,摇了摇头。“要真要比作什么,就像……橘树吧。”
说到这儿,她好像终于确定了用词,道:“像橘树。像橘树那样独立不倚,凛冽禁犯。”
云宝鸢试着将这句话和皇城小院里那个清瘦的背影联系在一起,却怎么也无法认同。
这几年她穿山越海到处玩,将此事忘之脑后,今日乍然想起,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细节。
皇都的,小女娘,翎萝姐姐在意的,那不就是——
就像是针扎翘臀,她几乎是从座椅上弹跳起来。
口中囫囵着道:“是绍芒——”
团团被她吓倒在地,莺莺被她吓得扑到窗上,垂直摔在地上。
团团道:“绍芒仙子正在虞绾宗师的仙府听训呢。”
云宝鸢脚下不停:“我要去找她——”
走到门口又蓦然停下:“不,这件事我应该去问翎萝姐姐。”
团团无奈劝道:“仙子,今日就要启程去璇衡宗呢,有什么事不能等到路上问呢?”
云宝鸢低声道:“很重要的事啊。”
团团还未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诧异地盯着她看。
***
绍芒恭恭敬敬对着虞绾拜了三拜,虞绾很嫌弃,道:“你跟我拜堂还是吊丧呢?”
绍芒哑口无言,作礼的手收回来,无奈道:“师尊,午后我和师姐便要离开,特来辞行,望师尊能事事顺心,身体康健。”
虞绾摆手,道:“又不是回不来了,话说得这么庄重做什么?”
绍芒无言半响,最后道:“师尊说的是。”
虞绾瞧了她一会儿,忽地从床榻上翻身起来,“你不会嫌贫爱富吧?璇衡宗确实很豪华,狗见了都难走动道。”
绍芒眉头一抖,“师尊这话听着像骂我。”
虞绾摇头,跳下床来到她跟前,“我没有。璇衡宗我是去过的,那个地方诱惑很多,一不留神就走到歧途上了,你去过后还能不能保住初心,那真是个未知数啊。”
她莫名惆怅起来。
在绍芒的记忆中,虞绾极少说正经话。
“师尊勿忧,弟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虞绾叹道:“难啊。你见过落枫岛那边的琢光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