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莲花,她当定了!(187)
它开始倒数:“十,九,八,七……”
电光火石间,一切将要走向湮灭。
闻楹视线恍惚,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为她而生,是夏千灯的宿命,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她才来到这一世。
既然她将不复存在,那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闻楹闭上眼,她睁开双手,死死地抱住眼前之人。
像陷入一场梦境中,不愿睁眼。
电子音仍在倒数:“五,四,三,二……”
怀中的身躯余温犹在,周身似被一层冰凉的柔波缠绕着,如同海浪袭来,将二人卷入其中。
这便是任务失败过后,她和师姐终将湮灭时的感受么……
似乎,也并不如想象之中那样痛苦。
闻楹睁开双眼,想要在这一刻,再看她最后一眼。
也是在这时,她方才发觉,两人依旧在瀑布旁,缠绕着她的柔波,也并非是某种濒死的幻觉,而是的的确确存在的海蓝色光芒。
准确来说,那光芒更多是缠绕在夏千灯身上。
闻楹视线顺着光芒的来源看去,只见瀑布之上的空中,一颗海蓝色的珠子正生出比月色还要明亮的光华。
那是……定波珠?
可她是魂魄穿越到这一世,定波珠又怎会跟随而来……尚未想清楚缘由,只见在定波珠的作用下,黑色的魔雾从夏千灯的伤口处逐渐抽离。
是了,闻楹喜出望外。
定波珠能够净化魔气,夏千灯有救了!
闻楹忙握紧她的手:“夏千灯,夏千灯你醒醒……”
夏千灯的脸庞几近透明,像是要化作一缕青烟而去,可在闻楹的呼唤声下,她终究缓缓睁开双眼:“嫂嫂……”
“你先撑住。”闻楹伸手将她扶起来,“我们这就下山找大夫。”
夏千灯唇角微勾,她想要说些什么,张开唇瓣,却是哇地呕出了一大口血。
“夏千灯——”闻楹脸上的喜色,顷刻间散去。
她真是高兴过了头,怎么忘了就算没有魔气,可那把匕首是实打实地插在夏千灯心口处,就算她能撑到山脚下,兵荒马乱中,又去哪儿找大夫?
可就算如此,闻楹也绝无可能放弃。
她就这样搀扶着夏千灯,朝马匹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闻楹冷不丁瞧见,月色下的树林间,伫立着一道人影。
那人身穿雪袍,一袭长发也是雪白色的,虽相隔太远看不清她的眉眼,但见她周身衣袍和发丝无风自动,想来定是得道高人。
下一刻,她抬起手,一道白色灵光罩了过来。
分不清对方这招是敌是友,闻楹下意识挡在夏千灯身前。
那道灵光却透过她的身体,落到夏千灯的身上。
插在她胸口的那柄匕首应声落地,夏千灯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闻楹喜极而泣,泪水从她眼睫间滴落。
她将夏千灯放在草地间,让她先好生歇息,又扭头看向来人:“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不知阁下……”
这时,那人从树影下走出来了。
看清她的脸那一刹,闻楹哑然失声:“师——”
不,她只是和师姐长得一模一样而已。
闻楹明白了。
来人便是这一世,已修炼成道的剑圣戚敛。
并不是她真正的师姐。
对方亦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抬起手,召回了那颗定波珠。
她没有说半个字,转身缓步离去。
闻楹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却忽觉腕间一紧,耳边响起夏千灯略微沙哑的嗓音:“嫂嫂,你在看什么?”
闻楹回过头,面上浮现甜甜一笑:“在看我的师姐啊。”
夏千灯原本苍白的脸色,在这一刻,更是不堪一击地褪去所有血色。
“不……”她脑海中乱作一团,“她才不是你的师姐,嫂嫂,她不是……”
忘记了自己往日有多不甘心充当那个人的替身,夏千灯走投无路般开口:“嫂嫂,你看一看我,你看着我,我才是你的……”
“可是,你刚刚就快要死了呀。”闻楹目光冷冷的,打断她的话,“一个死了的人,就什么都不是。”
夏千灯唇瓣动了动,她意识到了,少女是在生气。
“都是我的错,嫂嫂……”夏千灯拉住她的手,求饶般开口,“我知道,嫂嫂心中只有我,你随便怎么罚我都好,只是莫要再说这样的气话……”
“气话?”闻楹冷笑着,“若你方才当真死了,难道我还要为你守寡一辈子不成?就算她不是我的师姐,难道就不许我嫁给旁人……”
她每说出一个字,夏千灯的脸色就更白了一分。
即便是于心不忍,可消停不下去的气恼,叫闻楹口不择言:“或是用你给的聘礼银钱,养几房男宠爱妾……唔……”
夏千灯握紧她的手腕,不想再听见少女吐出这些冷冰冰的话,她只好慌不择路地吻了过来。
闻楹仍在气头上,原是要将人推开的,可当她的掌心抵到夏千灯肩上,听到她喉咙里发出的闷哼时,动作不由缓了下来。
夏千灯的伤才刚好。
唇齿交接时,她口腔中还满是血腥气。
闻楹这时才一阵后怕,酸楚从心头蔓延开,她抬起手,主动勾住了夏千灯的脖颈。
两人一齐倒在草地间,互相交换着气息。
她们安慰着彼此,又从彼此的气息中汲取力量。
吻是炙热的,闻楹的脸颊却被泪水打湿成一片冰凉,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千灯的唇从她的唇瓣移到脸上。
她的舌尖胡乱□□闻楹脸上的眼泪,像一只忙着讨好主人的小狗。
直到她的眼尾再没有眼泪,夏千灯哑着嗓音开口:“嫂嫂,都是我不好,随你怎么罚我吧。”
明知这话是她故意卖惨,闻楹的心终究软了下来。
“罚你又有何用,难道你就会长记性不成?”闻楹伸出手,“你把扳指还回来。”
这东西,是绝不能放在她手上了。
夏千灯乖乖交出扳指,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吮|吸着闻楹的体息:“嫂嫂,等一切安定下来过后,我们就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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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经历了一场浩劫,但在定波珠的作用下,入魔之人皆已清醒过来。
举国哀伤过后,一切皆有条不紊地恢复了原样。
这年冬月,老皇帝在朝堂上宣称年事已高,决定立公主夏千灯为储君。
再过半年,旧皇退位,新帝登基。
这是夏朝建国百年来,第一位女帝,皇后嘛……倒也还是一名女子。
对于这等有违纲常之事,朝堂上反对的声音并不少,更有大臣直谏,身为女帝,立一名女子为后,简直是有违天理。
对此,夏千灯轻飘飘一句:“可朕既然都已经是天命之女了,天理也是自己家的规矩,违一违倒也不碍事,诸位大人,难道你家的儿女便没有违背过家规吗?”
大臣们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长叹兮以掩涕兮,直言夏国落到这等昏君手上,注定要亡国。
大臣如丧考妣,夏国的百姓却很是高兴——
新婚在即,新帝发布了数道诏令,先是减免税赋,鼓励经商,更广开私塾,允许女子读书识字,参加科考,入朝为官……
市井之间,俨然一派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更有童谣在街头巷尾传唱,说这位新后实际上是仙女下凡,为了助女皇让夏国变得繁荣兴盛而来。
童谣传到闻楹耳中时,她自己都叫这些溢美之词夸得难为情。
夏千灯却犹嫌不够,每每在床笫缠绵之时,她念着那些出自自己笔下的童谣,鼻尖轻蹭着闻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