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帛gl(31)
白蝉掩饰什么似的站起来:“我接点水。”她站得太急重心不稳,险些歪了一下,没理会福纨担忧的目光,反而加快速度往山洞外冲去。
福纨攀着旁边石壁吃力地坐起身,肩膀处的伤口包扎得很妥帖,略微有些疼,不再是昨夜那种令人心悸的麻痹感。
白蝉很快折返,对她道:“喏,水。”
一只芭蕉叶卷的水杯送到唇边。
福纨下意识抬头,望向对方冷淡的面孔。白蝉素来没什么表情,五官美则美矣,却很冷,冷得叫人不敢肆意亲近,如寒玉雕就的塑像,生来便该被高高供奉在佛龛上。
此刻两人对视,明明是如霜似雪的眉目,却叫她读出了脉脉温情。
福纨一恍惚,忽想起商纣王题诗娲神殿的传说,人间的帝王妄图亵渎九天神女,最后惹怒神灵招致灾祸。
若换做她呢?换做她跪在蒲团上仰望神女的面容,心中想的,又会是什么?
白蝉再度将水往前递了递。
福纨回神,低头接过来喝了一口。冰凉液体顺着喉管流入干渴的肠胃,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忽地,脑中闪过一幕模糊的场景。
昨晚似乎……也是如此?她依稀记得自己辗转反侧,喉头干渴,似梦非梦间,有人撬开她的唇齿,将清冽的泉水缓缓度入她口中。
福纨捧着芭蕉叶愣住了。
不,这还没完。她记起来了,喂完水,那瓣柔软的唇退开片刻,随即在她压抑的痛呼中,压上了肩膀的伤口。她将她按得很紧,一口又一口,染了毒的血被吸出来吐到一旁。
福纨手一抖,错愕道:“你——”
“怎么了?”白蝉立即走过来,弯腰查看,皱眉道,“还疼?”
她语气温柔得让人恍惚。
福纨呆呆摇了摇头:“……白蝉?”
“嗯。”
福纨不语。
她好像变作了那仰望神像的纣王,憋着无数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她垂下眼:“我……我……”
白蝉见她久久不语,道:“是不是想找你的东西?我替你收好了。”她探身越过福纨,朝身侧的石壁一摸,掏出了布裹着的一小包零碎。
福纨:……不是这个啦!
那布包搁在她膝盖上,白蝉在旁等着她打开看。福纨瞥了她一眼,心中忽然泄了气——还想怎么样呢?白蝉重义,救她应该也只是顺手,看她这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哪里会晓得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
福纨低头拉开了布包,挨个取出检视,东西一样没少——鬼画符的神秘破布,小玉佩,哨笛,还有甘泉宫捡来的画像。
拿到玉佩时,她指尖一颤,不小心将那玉佩咕噜噜滚到了床下。
白蝉眼疾手快接住,递过来的瞬间,神色忽然起了些细微的波动。
福纨心中一动:“怎么了?”
白蝉回神,递还给她,道:“这白玉不错,可惜了。”
福纨:“为什么这么说?”
“摔出了裂纹,还沁了血,怕是不好补救。”白蝉弹了弹膝上的长剑,剑身嗡鸣一声。她随口问道:“这是你的?”
“不,”福纨扫了她一眼,收起玉佩,“别人给的。”
白蝉随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道:“说起来,你为何要随身携带那女官的画像?”
福纨:“……”哦豁。
白蝉见她不答,又淡淡补了一句:“我看她眉眼煞气颇重,怕不是什么好姻缘。”
福纨险些没被口水呛住:“咳咳咳……姻缘,你在说什么啊?”她缓过一口气,狼狈道,“你误会了,我们真不是……况且这画的也不是衡则。”还说别人,论煞气,谁能比得上你?
白蝉将信将疑:“哦,那是谁?”
福纨摇摇头:“我也不知。”
白蝉重新展开画卷,细细观摩一番,又扫了眼福纨:“若遮住眼睛,这嘴唇同下巴,倒与你有几分相似。”
福纨当她玩笑,下意识回了句“怎会”。
白蝉单手挡住上半张脸,掉转画像,示意她自己看。
福纨瞥过,心脏猛地一跳——何止是有点像,鼻梁,下颌,唇形,连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都是相近的。
白蝉探手,轻轻在她侧颈点了一下:“而且你这里有颗小痣,她也是。”
福纨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脑中掠过一个不思议的疯狂想法。
她摇头喃喃:“——这不可能。不会的。”
可越是否认,越觉得有此可能。她从未见过生母,宫中也没有任何画像,本以为是女帝厌恶柔妃的缘故,可若换个思路看,一切似乎也说得通。
若这画中人是柔妃……
女帝对柔妃……真的只是厌恶吗?
福纨心脏跳得飞快,脑中一时千头万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