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120)

作者:于欢

“圣人,适才若非长平王来救,恐怕…”

“朕的话,你们听不懂吗!”皇帝吼道。

诸将无言,只得照做,将受伤的太子与长平王团团围住。

“慢着。”殿外传来一道声音。

李忱带着刚刚清除完宫中最后一批叛军的卫士踏进了跃龙门。

“雍王?”皇帝看着李忱,与她身后的卫士,紧皱着眉头沉声道,“难道今夜,你也要趁乱逼宫吗?”

张贵妃呆看着殿外,陪在李忱身旁的还有苏荷,他们的身上都有血迹与伤,能推测的出,也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李守忠将李忱推进跃龙殿,“不是所有人都觊觎那张椅子。”李忱回道。

“李守忠?”皇帝半眯着双眼。

李守忠屈膝跪伏,“臣李守忠,向陛下请罪。”

“扶风与上洛,两个最靠近京兆府的大郡,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帝之所以如此硬气,只因在叛军平息后,东平郡王陆善带着人马前来救驾,他便当即差遣陆善前往禁苑调兵。

“圣人!”陆善骑马赶来,而中央禁军此刻已进入兴庆宫中。

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几千人马瞬间就能化为灰烬。

“他们都是我叫来的。”李忱朝皇帝说道。

皇帝冷盯着李忱,“为什么?”

“陛下觉得,为什么呢?”李忱反问。

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跟皇帝说过话了,上一次是在十几年前,也是自己的孩子。

“你既然知道长安城中会有此乱,为何没有提前告知朕?”皇帝道。

“我并不知道,”李忱回道,“只是推测而已,沉浸在盛世中的陛下,又能听得进谁的推测呢。”

“放肆!”皇帝怒道。

“我现在知道了,”李忱又道,“今夜的主使便是开皇二十七年那场落水案的真凶。”

“什么?”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不为今夜主使,而是当年落水之案,竟另有真凶。

“休要胡言乱语。”即便是现在,皇帝仍要维护自己的判决的正确与尊严,“禁军…”

“让我说完!”李忱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吼出来的。

皇帝注意到了她的神情,以及她身上的伤,禁军没有再上前。

李忱冷静下来,独自苦笑了许久,所有人都明白,那并不是笑,所有人也都在等答案,李忱的答案。

李忱静坐在轮车上,她睁着仇恨的双眸,看了一眼已经苏醒的太子。

作者有话说:

京兆府周边有一百多个折冲府,地方折冲府称做地团,关中地区最多,兵力占了三分之一。

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国家会瓦解的,边将朝官都在京中,那就不是天下大乱那么简单了。

安史之乱能平定,除了安禄山比较蠢之外,还有就是太子与皇帝都在,后期再怎么昏庸,皇帝也是盛世的开创者,加上太宗的威望,使大唐仍有凝聚力。

没有恶意抹黑任何人,历史上的这场火虽然是纵火未遂,但也确确实实是有禁军想要造反。可以去看资治通鉴,安史之乱最后几年,皇帝去华清宫的次数一次都没落下,奇葩操作一堆加一堆,就是安史之乱爆发后,太子登基,皇帝还担心被夺权派人去监视。

第87章 长恨歌(四十一)

但李忱的目光没有在太子身上停留, 而是锁定了周王,只是一个目光,让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看向周王李恬。

“怎么可能是周王。”左金吾卫将军马麟最先发出了质疑, “刚刚生乱时, 叛军还在追杀周王。”

“是啊,刚刚在宫城的夹道里, 反叛的监门卫还拿周王要挟圣人,最后将周王从城楼上丢下。”左金吾卫大将军李司言也说道。

“若今夜的主使是当年的落水案主谋真凶, 那就更不可能是周王了。”众将议论纷纷。

而周王更是不知所措,他撩起带血的公服袖子,“十三郎为何这样看着我, 难道怀疑我不成?”

“雍王是不是弄错了, ”马麟说道,“今夜抓到的叛军, 几乎指认的都是户部郎中王瑞以及他的门客邢载。”

“真正的邢载已经死了。”李忱说道,她看着周王,眼里充满了怒火, “你用了一年时间, 来筹备发动这场兵变, 邢载是你的人,他接近王瑞, 只是为了利用他的家世。”

“王珙兄弟二人皆好下棋, 而真正的邢载,早在天圣五年就为人所害, 而取代他的, 正是连棋王都称赞的当世棋才邢载, 你欲除太子, 便诓骗邢载,废太子乃太子怏所害,的确,种种证据都能指向太子怏,邢载投于你门下,欲匡扶你为储君,沉冤昭雪,于是开始谋划这场暴.乱,火烧长安,诛杀张国忠、王珙,李甫这些权臣,为你扫清一切障碍,你好顺利成章的继承大位,因为一个吴王,你不足为惧。”

周王看着李忱,仍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那些叛军明明是打着匡扶太子的口号,与我何干。”

“这不过是你嫁祸于人的手段而已,倘若失败,亦可假借太子的名义,引天子猜忌,再来一场东宫冤案。”李忱道,“东宫看守森严,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武将。”

“即便不是太子那又怎样,周王府在入苑坊,同样看守森严,且我向来不过问朝政之事,我也根本不认识什么武将。”周王说道。

“你知道,我为何否定太子,一口咬定是你吗?”李忱盯着周王问道。

“我怎知你心中所想。”周王淡定回道,“你莫不是因为上次,我向圣人求娶崔氏而怀恨在心,故意在此污蔑于我。”

面对周王的狡辩与执迷不悟,李忱闭眼笑了笑。

“天圣九年,我刚回到长安,你在无意之中向我透露了慈恩寺的病坊,从那时起,你就知道我一直在追查旧案,我去了病坊,里面有一老者,他向我透露废太子的近臣还存于世,结果长安城中就出现了一个毁容,戴着假面的邢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你故意引导我找到废太子的人,让废太子的人亲口告诉我,当年之事就是太子怏所为,但就是这个刻意的举动,让我有了更多的猜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你又是如何找到邢载的,我一直很疑惑,我的心中出现了很多猜测,甚至有了一个让人后怕的想法,直到后来,你想娶崔相之女,这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这是你留给自己失败之后的退路,你将脏水泼向东宫,通过深受落水案迫害的我,以此铲除你们对付了十几年还未倒下的东宫,一但我为你所引导,必然不会放过东宫,可你的自作聪明,反而暴露了你的野心与手段,如果此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引我查案,你想娶瑾舟,是因为你心虚,你害怕事情被揭露,所以你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你看上的不是清河崔氏与荥阳郑氏的嫡女,而是,我与瑾舟的感情。”李忱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到这儿,李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氏嫁女,是你在背后策划。”李恬一直觉得李忱性格孤僻,且有着文人的傲骨,他看着李忱,随后瞥了一眼张贵妃,“你竟然真的会去求她。”

李忱与李恬的对话,让苏荷的心中惊起一丝波澜,无论李忱是什么样的情感,但张贵妃的爱意,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包括现在,从她的眼神里仍能看出一丝爱慕。

李忱没有否认,继续说道:“因为你要在上元夜除掉张氏一族,所以你让邢载向王瑞献计,户部郎中王瑞,因为权臣王珙的关系,极受户部尚书倚重,利用户部的职权,让你的大婚顺利延期,就是为了铲除张国忠时不受到牵连,而邢载就是太子仆刘邵。”

“的确,我是想娶瑾舟,但只是因为及笄宴上的一次偶遇,使我一见倾心,而非你所说的那样,但你竟谋同张氏毁掉了我的婚约,外朝亲王与内廷妃子私通,罪不容恕,如今你还在御前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指使,又如何能证明那邢载就是刘邵。”李恬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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