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162)

作者:于欢

“冯爷,圣人怎突然于芙蓉园设宴,并让您亲自作陪了?”陆善不解天子用意。

“圣人此举是为了您与陇右知节度事哥舒将军的。”冯力解释道。

“我与哥舒撼?”陆善满脸疑惑。

“圣人知道您与哥舒将军不和,所以才设此宴,想让你们结为兄弟。”冯力说道。

“不和?”陆善瞪着双眼。

“东平郡王不知道吗?”冯力故作惊疑,“哥舒将军与张右相交好,所以在圣人跟前经常…诋毁您。”

听到冯力的话,陆善便想到了适才在城门口,身为右相的张国忠,竟为一外族人准备御寒的袍子,并亲自为其披上,加上从前种种,张国忠都有意拉拢哥舒撼,于是愤怒道:“哥舒翰一定是听了张国忠的教唆,他二人狼狈为奸。”

“所以啊,圣人十分信任将军,才想借此机会,让你二人和睦。”冯力说道。

“还请冯爷告知,善该如何做。”陆善说道。

“您与哥舒将军皆非汉人,然同为北唐同为圣人效力,你们有这层关系,理应更加亲善才对。”冯力提点道。

陆善大悟,叉手谢道:“多谢冯爷。”

另一辆马车上,张国忠与哥舒撼同乘,张国忠将一只手炉塞到哥舒撼怀中,“长安冬日严寒,将军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面对如今身为右相的张国忠,如此亲厚对待,哥舒撼感到很是不自然,“右相如此待我,我…”

“将军为国戍边,理应有此待遇。”张国忠道,“圣人此番命冯监设宴,也是为了将军。”

“为了下官,下官不解,替圣人镇守地方的边将有数十个,为何独召下官与东平郡王。”哥舒撼道。

“将军难道不知道吗?”张国忠愣看着哥舒翰。

“什么?”哥舒撼一脸疑惑。

“圣人欲替你与东平王和解。”张国忠解释道。

“和解?”哥舒撼更加不解了,“下官与东平王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平日里并无交集,何须和解?”

张国忠遂凑在哥舒撼耳侧小声嘀咕了一阵。

哥舒撼听后大惊,“一派胡言!”旋即慌忙的辩解道:“上元夜时,我因身上的紫袍而被叛军围困无法脱身,东平王怎能诬陷于我,我对圣人的忠心,天地可鉴。”

张国忠连忙比了一个手势,随后说道:“将军勿忧,正因为圣人知道将军的一片忠心,所以今日才设此宴,想让将军与东平郡王重归于好。”

哥舒撼皱起了眉头,“东平王如此诬陷于我,怕是早就盯上了陇右之地,还能和好吗?”

张国忠点头,“东平王那边,有冯监在劝说,将军只需按我说的做,东平王是个聪慧的人,否则也不会受到圣人器重,所以他应该能够听懂将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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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园——

宴上,右相张国忠主座,冯力次座,哥舒撼与陆善则分座左右两侧。

冯力挥了挥手,宦官便将菜肴一一呈上,其中第一道便是用刚宰杀的新鲜鹿血与鹿肠合制而成的热洛河。

第一道菜呈上后,宦官便将皇帝赏赐的御酒斟到二人的酒杯中。

在冯力的示意下,陆善举起酒杯,大笑着说道:“陆某先敬将军一杯。”

哥舒撼连忙拿起杯子,“撼位卑,不敢使东平王先。”

“哥舒将军乃安西名门出身,大破吐蕃,屡立奇功,为圣人最倚仗的臣子,如此一杯酒,又有何不可呢。”张国忠从旁说道。

张国忠的言语,是在趁机讥讽陆善的出身,二人不仅出身相差,就连学识与谈吐都是天差地别。

陆善心中极为不爽,但在冯力的示意下,他只得忍让,于是将张国忠忽略,又对哥舒撼说道:“哥舒将军,你我皆为外族人,我的阿爷是胡人,阿娘为突厥人,而哥舒将军的父亲是突厥人,母亲为胡人,这样看来,我们其实是同一族人,如今又共同为圣人效力,将军为何要亲小人,而弃同族,不能与我亲近友善呢?”

哥舒撼听后,回道:“古人云:狐向窟嗥不祥,为其忘本故也。兄苟见亲,翰敢不尽心。”

目不识丁的陆善因为听不懂而举杯愣在了原地,在冯力的示意下,小宦官便上前,弯腰小声讲解。

整句话中,他只听懂了一个狐字,然不知宦官与他说了什么,使得陆善以为哥舒撼是在讥讽自己是低等的胡人,便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低贱的突厥种,也敢如此这样说我?”

哥舒撼本也不服陆善,便想开口反驳,然却遭到冯力与张国忠二人同时的示意,哥舒撼这才忍下,一连喝了几杯闷酒。

哥舒撼起身,差点一个没站稳,幸而左右侍从在旁扶住了他。

“冯监,右相,东平王,下官不胜酒力,便先失陪了。”哥舒撼打着饱嗝说道。

张国忠与冯力对视了一眼,而后点头默许。

没过多久,东平王陆善也托辞离去,连歌姬舞女都未上场,这场宴会就此不欢而散,张国忠的目的达成,自此之后,哥舒撼与陆善交恶,张国忠开始用联姻的方式拉拢哥舒撼,并利用职务之便提携,想用哥舒撼牵制陆善。

作者有话说:

纯属虚构,请勿考究。

第118章 长恨歌(七十二)

天圣十一年春时, 十五皇子李忻及冠,封庆王,颇得皇帝宠爱, 遂迎娶京兆卫氏。

张国忠与东宫不和, 欲扶持庆王,便从族内以及亲信中, 挑选出两名容貌出众的年轻女子送至庆王府,纳为孺人。

然卫氏相貌普通, 不得庆王所喜,故而冷落一旁,让其移居偏院, 两位孺人为争抢正室的名分而争宠。

庆王聪慧仁孝, 皇帝时常召其入宫陪侍,游华清宫时, 特将庆王带在身旁,并赐汤沐浴。

天圣十二年,春, 气候回暖, 李忱与苏荷离开九原。

在即将离开朔方之地, 在最后一个城镇中,李忱又命文喜买上半车可以长期存储的干粮。

自张国忠以宰相兼任吏部尚书, 私改选官三注三唱之制, 不经门下省审核,而遣吏部令史先至宣阳坊的私宅中由自己选定名册。

张国忠兼吏部, 左相崔裕则改兼礼部, 主持贡举之事, 使得贡举取士, 有了好转,然至吏部举官时,想要入选的进士,不得不贿赂吏部,右相的亲信官员。

天圣十二年,盛春,礼部于贡院举行省试,由礼部侍郎杨俊为主考官。

省试历时三天,经糊名、誊录、评卷后,终于到了放榜之日,当天天还未亮,贡院门口就围满了身穿襕衫的士子以及他们的仆从。

杨俊一榜,进士及第者共五十六人,黄纸上的黑字十分显眼,尤其是前三名的,书写的官员还特意用了粗笔。

“杨兄,你是癸巳科进士第一人。”友人在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后,旋即看见榜上位列第一的名字,大喜的挤出人群,来到朋友身前,他止住脚步,整理了一番歪斜的衣裳,抖抖袖子作揖道:“恭喜杨兄,状元及第。”

榜上的名册,赫然写着,癸巳科进士第一人杨儇。

人群中接二连三传来欢呼与叫喊,但更多的是失落与不甘。

因为这次数百人应试,而登科进士的,却只有五十余人。

贡院门前,几名正直壮年的书生聚在一起恭贺高中的友人,“懿孙,你与我家二郎一同榜上有名,可喜可贺。”

“皇甫兄言之过早,如今只是考取了进士,还未经吏部铨选,尚不知结果如何。”张懿孙回道。

“既已举士,便有举官的可能,”一旁的友人刘长清说道,“我这落第之人,可是希望全无啊。”

当朝科举之制,由礼部试士,吏部试吏,科目仅举士,举士之后,最终选官还要由吏部进行铨选,吏部主文,兵部主武。

虽得中进士,亦有可能在吏部的铨选上落第,皇甫然便安慰道:“以长清之才,若真想要登科进士,又岂能难倒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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