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196)

作者:于欢

冯力朝宦官们使了使眼色,李明于是急切的说道:“严太守此前已获陆善将要造反的消息,于是在暗中招募义士, 填充粮仓, 而今平原郡依旧在坚守, 并没有归顺叛军。”

“太守还说,诸郡之所以投城, 乃是因为叛军势众, 只要有州郡拼死抵抗,必然会有其他的一同响应, 大唐仍有忠义之士。”

当李明的话说出时, 皇帝从御座上站起, 连忙制止了拉他下去的宦官, 随后还查看了严真清的奏疏,字迹工整,自成一派,皇帝见字与内容,欣喜万分。

然而皇帝对严真清这个人却并没有什么印象,“朕虽然不知道严真清是何相貌,但凭他的字,便能知道他一定是个刚正的忠贞义士,没有想到,他做事竟如此出色。”

皇帝面露喜色,群臣纷纷疑惑,皇帝遂解释道:“原来常山郡是诈降,而平原郡太守严真清与常山郡太守严高清为族兄弟,他二人商议诈降,待叛军西进时,在其背后发兵牵制。”

皇帝越说越高兴,似觉得胜利在望一般,“有严氏兄弟这样的忠义之臣,何愁叛军不能平定。”

群臣听后,觉得虽是喜讯,但他们明白平原郡与常山郡兵力薄弱,光靠两个郡牵制二十万大军,无疑是以卵击石。

“平原与常山两郡如今都在叛军的后方,兵力虽然不多,但也能给叛军造成不小的麻烦,只要朝廷出兵,与他们前后夹击,成效就很大了,对于收复失地,也是极大的帮助。”太子李怏说道。

“即刻打开内库,招募平叛义士,凡是平乱者,朕必重赏。”

“陛下圣明。”

因严真清之事,让皇帝与群臣都看到了平乱的希望,然而张国忠却没有像群臣一样感到喜悦,因为当年正是他将严真清排挤出京的。

一但平乱成功,严真清必然会受到重用,届时,自己的地位恐将不保。

“而今叛军即将渡河,东征行军尚需时间,太原为阻挡叛军西进要地,当安排武将领兵驻守,河南道乃东京所在,绝不能落入贼人之手。”太子李怏又奏道。

对于皇太子的话,群臣纷纷点头,皇帝看着自己平日里面对自己懦弱无刚的长子,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无奈战乱严酷,于是皇帝又下诏,以羽林大将军王成业为太原尹,于河南置节度使,领陈留十三郡,并以卫尉卿章介冉为河南节度使,置防御使,以章介然为之,命其守陈留,又以陈千礼为潞州长史,于河南道组成一道抵御叛军的防线。

是月,皇帝下诏,以陆善谋逆,于河南道要路张榜悬赏,以高官厚禄重金购贼首,又晓谕河南道,叛贼长子陆子庆宗等人已于长安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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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十四年十一月下旬,又以荣王李惘为元帅,以大将军高仙之为副元帅统兵东征。

又于内府调拨银钱,于长安募兵十日,市井子弟纷纷响应入征,共计五万余人,皇帝赐号——天武军。

天圣十四年十二月一日,以东征讨贼副元帅高仙之为御史大夫,率飞骑、彍骑及五万新募兵与朔方、河西、陇右在京兵马,出潼关与风长卿一同讨伐陆善。

——兴庆宫——

出征当日,皇帝前往兴庆宫勤政楼颁布召命,然而并不想去前线的荣王,只得含泪离别妻儿,来到勤政楼接受任命。

“吾儿此去,刀剑无眼,当万分小心。”皇帝赐下兵符时,还不忘温情嘱咐。

荣王拿着沉甸甸的兵符与帅印,重重叩首道:“儿,一定不辱使命。”

任命之后,皇帝与荣王一同来到禁苑之东的望春楼。

这里集结着即将出征的三军将士,皇帝特意于望春楼设宴,为副帅高仙之践行。

“叛军在河北攻势迅猛,风将军一人前去御敌,朕放心不下,如今有高卿相助,便有十足的把握了。”皇帝举杯说道。

高仙之双手托杯,向皇帝壮言道:“臣蒙圣人信任,必不辜负圣人之托。”

然而就在高仙之离开望春楼,准备上马拔营之时,张国忠却在皇帝耳侧进献谗言。

“圣人。”张国忠抱着袖子来到皇帝身后。

皇帝负手看着楼下数万将士,“何事?”

“那高仙之并非汉将,平胡,可会尽心也?”张国忠提醒道。

皇帝眉头深皱陷入了思索,“吾记得,当年是因为监军边令承,才让朕知道安西还有高仙之这样的人才。”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时候,军中的实情,将领不一定都会如实上奏,因而监军,就至关重要了。”张国忠道。

“那就让边令承继续为监军吧。”皇帝道。

是日,皇帝于望春楼慰问送行之时,下诏命监门将军边令承为监军,随同高仙之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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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北,长平王李淑推着李忱来到了城楼上,看着禁苑兵众,蓄势待发。

“十四王叔率兵十万之众,加上风长卿所部,是否足够对抗叛军?”长平王问道。

李忱抱着一只暖炉,看着城楼底下,迎风而立即将出征的将士一言不发。

李忱的沉默,让李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陆善所率部众皆为常年征战的精锐之师,然而我军出征将士,皆为临时所募,不但未曾操练,且从未接触过战争。”

“一但上了战场,面对敌人的恐惧,这些新兵,很可能还会拖老将的后腿。”李淑又道。

“我说的对吗,十三叔?”李淑低头看着李忱。

“记住我交代你的话。”李忱最后,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旋即便推着轮车离开。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阻止叛军吗?”

想到近日一向懦弱无刚的父亲,却在王叔李忱的推动下,突然在抵抗叛军之事上锋芒毕露,李淑忍不住的问道。

李忱此举,是想替东宫树立威望,而后在兵乱之时越过天子,自行称帝,这也就意味着,叛军将会攻陷都城。

“长安城一但被破,即便父亲登上了那把椅子,但那个时候的大唐,还会是现在的大唐吗?”

李忱停下脚步,静坐在轮车,北风在她耳畔呼啸,“难道你想做你祖父那样的人?”

轮车里传来的是一声质问,李淑忽然愣住,而后他开始明白李忱的意思,“不,我不想成为任何人,包括太.祖太宗。”

“既然如此,那就坦然接受命运,即便最后到你手中的天下,是满目疮痍的。”李忱说道,“现在你没有办法改变这些人的处境,与这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与灾难,只是因为,你没有权力。”

“权力掌握在至高者手中,天下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又岂是底下那些人能够决定的。”

“小淑。”当李淑还在思考时,李忱突然唤了他一声,“上位者才思仁义,且不可不思仁义,因为权谋可以换来权力,但始终无法获得人心,唯有仁义,以心交心,明白吗?”

李淑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其实翁翁,也换得了陆善的心吧。”

“倘若没有张国忠,翁翁在位时,陆善绝不会反,但陆善的心,只对于翁翁,而非天下,而非李唐。”

李忱抱着一只暖炉,看着遥远的北方,“无限度的恩宠,的确可以换来人心,但那并不是仁义,而是自作多情的愚蠢,上位者所施的仁义有所不同,任何事,都不能忽略考量利与弊。”

“淑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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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皇帝信心满满的送离东征队伍,荣王李惘与大将高仙之离开长安的第二日,河南道便传来了一道噩耗。

谁也没有想到,黄河天险,水流喘急,终年不冻,竟能被陆善一夜横渡。

就在高仙之出征当日,叛军势如破竹,一路杀至黄河。

然而黄河水凶险,军队人数众多,难以用船横渡,陆善急于进攻,便召来军师询问对策。

于是颜庄献策道:“正直寒冬,若用绳索系船,覆以草木,用黄河水沾湿,结绳彼岸,明日一早,上天会赐给大王,西征成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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