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58)

作者:于欢

李忱再次点头, “谢谢你, 七娘, 这十一年来, 我从未沉睡过。”

苏荷回到镜台前,将耳坠戴上,“因为你将真相告诉了我,心中没有了被看破的恐惧,自然就能安稳入睡。”

由于卫坚之事牵扯到了东宫,皇帝答应张贵妃用膳之事便被抛之脑后。

“快!快!”

崇仁坊因在皇城东,故离尚书省十分近,临窗的街道响起了官兵的声音。

苏荷遂扶着李忱坐到轮车上走到窗口,推开窗户往下探去,发现是御史台的人与巡逻街道的金吾卫。

“这些是什么人?”苏荷问道。

秋风卷入窗内,吹拂着李忱散开的青丝,“长安巡使,御史台与金吾卫,为首的是御史大夫王珙。”李忱回道。

“弄出这般动静,这是要做什么?”苏荷又问。

只见李忱眉头轻皱,“能让御史与金吾卫同时出动,应该是朝中正五品以上的大员在城中犯事。”他忽然想起昨夜夜宴,诸镇节度使回朝,“最近长安不太平,七娘要减少出门的次数,万年县这边最好不要过来,若有事,我会去永平坊找你的。”

苏荷将李忱推到镜前,拿起桌上的木梳,“雍王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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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坚与皇甫明被捕后,令大理寺与御史台同审,此消息一出,无疑是给原本就势危的东宫又增添了一道恐惧,也使得朝中人心惶惶。

——太极宫·东宫——

东宫乱做一团,光天殿内,因为兄长被右相诬陷入狱,太子妃卫氏很是担心,“卫氏一族对大唐忠心耿耿,圣人却听信李甫的诬陷。”

太子李怏沉闷的坐在榻上,一手扶着额头,妻女的哭泣让他越发心烦。

“阿爷。”长宁郡主跪在太子膝前,“阿爷救救大舅吧,长宁再也不任性了,长宁可以嫁给胡人,但是不能没有大舅父。”

太子李怏也很是苦恼,深知李甫此举是在针对东宫,唯有长平王李淑十分镇定。

李怏经不过妻女的哭泣,于是起身,“莫怕…”

“阿爷,您不能去。”李淑阻止道。

“大郎,难道因为你不是我所生,就可以对你嫡舅一家坐视不理吗?”太子妃不满道,“卫氏一族倒下,对东宫没有半分好处。”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李淑说道,“舅父得罪了李甫,显然这是李甫为了报复,也是为了打击东宫,圣人对于东宫,从未有过信任,废太子恒一事,还不够警醒吗?”

“如今舅父只是入狱,还未定案,而此案本就是无中生有的诬陷,以舅父与皇甫将军的性子,是不可能招供的,御史台与大理寺审问不出什么证据,这就是最好的解救方法,然圣人多疑,如果阿爷此时入宫求情,反而会适得其反。”李淑又道,“越是这种时候,东宫便越不能自乱阵脚。”

卫氏心里也明白,然兄长入狱,李甫扣的罪名,关乎着全族安危,心中急切,让她乱了分寸。

“是妾思虑不周。”卫氏福身,带着长宁郡主离开了光天殿。

太子看着妻女离去的背影,心中很是自责,“寡人怎就如此窝囊呢。”

“阿爷。”李淑见太子妃离去。

“你还有什么想说?”太子问道长子。

“十三王叔早前就曾提醒过儿子,舅父卫坚生性张扬,对于李甫,丝毫不懂收敛,如今的时局,这种性格,迟早会害了东宫。”李淑说道。

“何意?”李怏不解。

“王叔说,若此案被右相党紧紧咬住不放,想要保全东宫与卫氏,唯有…”李淑跪地,“与卫氏脱离,再无瓜葛。”

“你是说…”李怏大惊,“让寡人与太子妃和离?”

“不,”李怏不愿,“她是寡人的结发妻子,这种时候,寡人若将她抛弃,那寡人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阿爷。”李淑劝道,“这种子虚乌有之事,李甫为何能够诬陷成功,全是因为圣人对东宫的不信任,他害怕像□□皇帝一样,失去民心,朝臣会拥立您,即使您没有任何反心,但您拥有人心,拥有谋反的能力,这就是您的罪,就像废太子一样。”

“圣人对百官劝谏,让您巡视朔方,与边将接触,本就心生不满,如今章相病故,还有谁能庇佑东宫呢?”李淑重重叩首,“望太子殿下,三思。”

太子怏抬头,他心中很是不愿,“为了保全东宫,这样的事,寡人也曾做过,然这一次,是寡人的结发之妻,若结发妻子都可以舍去,那天下人又会怎样看待东宫?除了此法,没有别的可行了吗?”

李淑摇头,“孩儿可以去问问十三叔,他应该有法子解救东宫现在的困境。”

“不可。”李怏挥手否决,“东宫已经这样了,不能再把十三牵扯进来。”

“阿爷,十三叔有整个清河崔氏在身后。”李淑说道,“况且翁翁对他…”

“那也不行。”李怏坚决否定道,“你不了解你翁翁的为人。”

“可是十三叔说过,朝中重臣几乎没有人会注意他,我小心谨慎些,定不会让他牵扯其中的。”李淑说道。

“我知道,你素来与你十三叔亲近,可你怎么知道他能救东宫,仅仅是靠聪慧?”李怏质疑道,在他眼里,十三郎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李淑害怕父亲多想,本不想向父亲提起十三叔在追查旧案的,“先前李甫与张国忠不和之策,就是王叔告诉我的,十三叔在追查十一年前太液池的旧案,因此对朝中重臣都有所了解,如果他都没有办法救东宫,那还有谁可以呢?”

“什么?”李怏大惊,他深知这件案子是皇帝的逆鳞,“当初他就曾问过我,我怕他触怒圣人,便奉劝他不要追查旧事,看来,他还是没有听我的话。”

“阿爷,请让儿出宫吧。”李淑说道。

李怏握拳捶向桌案,一种无力感袭遍全身,让他觉得自己活得窝囊,“寡人这个长兄做的,当真是无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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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

卫坚案发生后,李忱回到靖安坊雍王府闭门不出。

“郎君,已经入夜了,后院的门不用关吗?”文喜不解道,“外面世道如此混乱,两位重臣说入狱就入狱了。”

李忱放下笔,看着外面的月色,比十五夜更圆更亮,“一会儿会有贵客到访,你将他领到内院来。”

“什么贵客会走后门…”文喜忽然愣住,“喏。”

是夜,长平王李淑乔装打扮,跟随采买的宫人,于将要入夜时分出宫。

“郎君,长平王到了。”文喜将一身黑袍的李淑带入内院。

“王叔。”长平王又看了一眼文喜。

“文喜是我的心腹,有什么话,长平王但说无妨。”李忱说道。

“王叔应该听闻了今日之事吧?”李淑问道。

“今日之事,显而易见,是李甫为抗衡东宫所为,李甫之所以处处针对东宫,是因立储时他曾反对过立忠王,一旦储君登基,李甫的下场可想而知。”李忱说道,“所以他才要先发制人。”

“翁翁是最讨厌结党营私的,开皇年间,曾下敕命,宗室、外戚、驸马,非至亲毋得往还,其卜相占候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李淑说道,“这件事,对东宫的影响怕是会不小。”

李淑朝李忱跪下,“还望王叔搭救。”

“你应该知道,雍王府在朝并没有势力,崔裕一直以来都是中立,从不参与立储之事,自然也不会干预东宫。”李忱说道。

“可谋反之罪,祸及九族。”李淑道,“东宫若危,大唐就完了。”

“长平王想要救卫氏,还是东宫呢?”李忱问道。

“我…”李淑低下头陷入了犹豫。

李忱叹了一口气,“吾可以告诉你解救之法,但吾有一个请求。”

长平王听后,爬到李忱膝前,叉手道:“王叔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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