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症+番外(36)
车子在静默中开了一段,沐雨而行。
看腻了街景的何夕倏忽间出声道:“时雨。”
“什么事?”时雨转过头来。
她仍旧凝望着窗外:“以后,不要打工到这么晚了。”
“原因呢?”
“我之前说过了。”
尽管是出于妄想与都市怪谈的角度,但何夕的担心不无道理。
时雨莞尔一笑:“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
何夕:“不是关心,是害怕。”
她眼里的世界像被大雨洗刷过一遍,空无一物,连气温也保持在绝对零度。
“纯粹自私的那种害怕。或者说,自我保护。”
黄新鸿听出何夕情绪不对,及时帮腔:“何夕她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时雨,你不用往心里去。”
时雨心领神会,笑一笑便随口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
“以后会注意的。”她说着,声音渐渐低过衰弱的雨,“反正,‘以后’也没剩下多久了。”
对于她的丧气话,何夕会作何感想,这一点时雨不得而知。身侧人的灵魂迷失在了雨中,久久徘徊。
福利院和南禹理工不在同一个方向。
何夕请师傅在两条路线的分岔点放她下车。
“师傅,借下车上的伞。”
“你是要走回去?”
“对,不能再辛苦你绕远路了。”
倔徒弟心里想着自己,黄新鸿别提多感动。
“那你小心,到了给我们报个平安。”
“好。”
明知“我们”包括了时雨,何夕仍然毫无顾忌地答应了下来。
她撑着伞,送别远去的商务车。
何夕向空中道了声“晚安”,轻声哼唱起她从时雨那里学来的音律,转身踏上归途。
她背影苍凉,步履迟缓,只身走入这场荒芜的夜雨。
第16章 15不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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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九月末的那几天,何夕以一次性赚够毕业用的志愿时长为目的,报名参加了学校与福利院联办的助学活动。
要说她为什么偏偏选这个,那还得怪其他志愿活动太吃力,哪比得上教小孩子认两个字这样轻松的好事。
这天,志愿者集合在福利院的综合楼前,等待“一对一”的指导员为他们安排工作。
她与人群相斥,孤身只影站在边缘。
何夕是有备而来的。她早先便和时雨串通好了,让她带自己浑水摸鱼,将志愿时收入囊中。
“久等了,小何老师。”
短衫短裤的女生言笑晏晏,熟稔地搭上何夕的肩。
“……你迟到了。”
何夕默默挪开那快压垮了她的重量,细数时雨的不是。
“用词不当,罪加一等。”
时雨悟性高,立刻得出何夕不喜欢“老师”身份这一结论。
但凡多了解一点何夕,就很好拿捏她的心理。一旦她忽然说些看似冷笑话的言论,那绝对代表她就是这么想的,而非源于幽默。
“这可是我的地盘。”时雨假嗔,带着何夕往楼里走,“你一来就反客为主,不太好吧?”
今天何夕眼中只有KPI,无心与时雨打趣:“赶紧的吧,告诉我要干什么,干完收工。”
何夕要是翻脸,能比翻书还快。
所幸,时雨对她挺有一套。
“回禀陛下,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找了全院最听话最聪明最好教的孩子,确保让您舒心。”
何夕自动过滤了她话中的戏精成分,提取有效关键词:“……这还差不多。”
她们走进一间多功能教室。
小女孩约莫十一二岁,乖巧地坐在轮椅上,鼻梁上架副黑框眼镜,眼睛水灵灵的。
“小满,”时雨叫她的名字,向她介绍门口那位高冷矜贵的扑克脸,“这位是来给你上课的何夕姐姐。”
女孩看了眼何夕,眸子比刚才透亮。
小满:“是,《越人歌》里的那个何夕吗?”
时雨:“对啊。”
初见时的情景在何夕眼前一闪而过。
她挑眉问:“时雨,你教的?”
“嗯哼。”
得到肯定的回答,何夕不由得同情起这个身患残疾的小孩:孩子才多大,何苦受一个狂热文青的荼毒……
“你好,何夕姐姐。”小满小声向她问候。
何夕走过去蹲下,面无表情地握握手:“你好,小满。”
道理她懂,面对小朋友应该亲和地笑一笑。
可笑不出来就是笑不出来,没有理由。
就此进入授课时间。
小满摊开桌上的初中数学习题册,满怀对知识的渴望,直勾勾看着她们。
“时雨。”何夕横眉冷对,低声在时雨耳边发难道,“我说过我不想教数学。”
时雨挠挠耳根,笑得勉勉强强:“小满在数学上有天赋……”
何夕:“我可没有。而且我不学数学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