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枝(5)

作者:幼禾

“小姐,这可是上好的金创药,药效可好了,您看,这伤口可不是就要愈合了。”

冬葵又给原先那道已然淡去的伤口上了一层雪花膏,她低头细心用手抹开,嘴角含笑,“这面脂真好。”

沈青枝正垂眸看皓腕上的伤痕,听冬葵这话复将目光转向那白瓷小罐中的面脂,姑娘家都爱美,沈青枝也不例外,她将头凑到那面脂前,新奇的问道,“这面脂从何而来,以前从未见过。”

冬葵眨眨眼,甜甜一笑,“这些都是出自名医萧何之手呢!”

“萧何?”沈青枝更加纳闷了,那可是大京隐居在山野的名医,寻常人见都见不到,更别谈这么一罐面脂还有一瓶金创药了,美目流盼间含着困惑,沈青枝柔声道,“这一罐面脂和金创药在整个大京都一药难求的,冬葵从哪弄来的呢?”

冬葵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小脸通红,“是……”

沈青枝见她那为难的模样,叹了口气,抓过她的手,用棉花蘸了些价值连城的金创药给她抹了抹,“罢了罢了,药已用了,我也不再追问你这药何来历,但替我对那人说声谢谢。”

“小姐真好。”冬葵笑眯眯地将脑袋搁置在自家小姐肩上。

她从六岁便跟在沈青枝后面,两人相依为命,早已深深捆绑在一起,她心里在想什么,沈青枝怎会不知,只是碍于她的面子,不再询问。

她一向如此,从不勉强别人,性子极温柔,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干净又纯粹。

包扎完伤口,冬葵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却始终不见那中书侍郎的身影,她皱眉,“小姐,要不咱们先找个落脚的酒楼住下?小姐总该洗个身子的。”

长途跋涉,一身疲惫,洗个身子总归舒服点。

沈青枝心中自有主意,她看了眼窗外空无一人的临安街,抓住冬葵冰凉柔软的小手捏了捏,“冬葵,且等一会儿,我估摸着父亲快要下朝回府了。”

此刻,沈青枝还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身上,她想,她是那人血脉,总归是会对她上心的。

思及此,内心燃起一阵兴奋,连眉眼都染上了一层笑意,着实比外面的百花还要美丽夺目。

冬葵即便跟着沈青枝这么多年,依然觉得自家小姐美得晃眼。

自家小姐一向聪慧,冬葵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她的心也跟着期待起来。

两人刚想要放下帘子,就见一着绿袍的男人从临安街上正朝沈府方向走了过来。

“小姐,那是不是沈侍郎?”刹那间冬葵眼睛都亮了起来,她轻轻晃动着沈青枝凝霜皓腕,嘴角含笑,眼睛都笑弯了。

沈青枝的目光也直直定在那人身上,那人头戴束发玉冠,面如冠玉,高挺鼻梁,目光炯炯有神,身穿墨绿官袍,十足神气。

虽已到不惑之年,却依然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此番见到沈如令,沈青枝终是明白为何母亲宁愿委屈做妾仍要嫁给那人,如今上了年岁仍俊美无双,更不谈青年时是如何的英俊潇洒。

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人墨绿官袍上,沈青枝曾在书中见过这种袍子,是大京四品官员所着,而她的父亲沈如令正是大京中书侍郎。

冬葵兴奋不已,她又何尝不是,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已染上薄薄的红晕,温玉柔光的红唇都在颤栗,心中的小兽在不断奔跑,“扑腾扑腾”她紧张地嗓子眼都快要冒出来了。

那人似乎也看见了她,目光沉了沉,薄唇紧抿,目光如炬,那模样像是受到很大震惊,总归是没有什么惊喜的。

沈青枝的容貌一半随了母亲林嫣,自是一眼便能认出她是林嫣的女儿,但沈如令的神情却不像是喜悦。

内心深处的火焰,被冰水冲灭,凉凉的,还有些入骨的刺痛。

冬葵扶着她下了车舆,恰巧那人走到车舆旁停下,高大挺拔的身子像极了一颗大树,但面部神情却极为淡漠。

“你——随我进府吧!”

毫无感情的六个字,彻底冲灭了内心的火焰。

他甚至不愿喊出她的名字。

沈青枝原本以为这诺大的上京总会有人对她有所疼爱,但如今看来,就连她最期望的父爱都是奢望。

她看着父亲挺括的身影,双眸逐渐泛红,纤细无骨的手指紧紧抓住一旁冬葵的手腕,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情绪也跟着逐渐低落。

“咚”的一声门被打开,那看门的仆从见到沈青枝仍旧嘴角嘲讽地瞥了她一眼,连正眼都没瞧她一下,她就是一个被施舍进来的乞丐,整个沈府连一个尊重她的人都没有。

沈青枝的心随着那声巨大的开门声而逐渐陷入低谷。

她那儒雅英俊的爹爹将她随意丢给一个婆子,淡漠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仅说了一句,“安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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