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拢春腰(5)

作者:松松挽就

“啪!”

右脸又挨了个耳光。

凝珑用足力气,谁知这哑巴实在皮糙肉厚,两巴掌下去,他的脸颊仅仅比从前肿了一点,甚至那点肿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反倒叫她的手酸疼不堪。

该死的糙汉子!

凝珑无语地甩甩手腕,“好受了是不是?”

冠怀生被扇得发愣,脸侧向一旁,眸里先是震惊,又转成滔天的愤怒,最后咬咬牙,都转成人在屋檐下的无奈无助。

凝珑再次命令道:“把上衣脱了。”

这两巴掌当真管用,只见冠怀生麻利地解开衣带,露出肌肉虬结的上身。

凝珑登时眼睛一亮,踩在羊绒毯上,绕着这具青涩的男儿身转了个圈。

她喜欢他的身,妄想通过他的身,去了解闺院外的繁华世间。

指尖丈量他的肩,只觉这肩比天际线还长。从肩膀往下划,划到麦色的脊背,指尖没由头一滞——

冠怀生的脊背上,有几道结痂的划痕。

划痕细长,像是被野猫划的。

又或是,被哪个承受不住狠凿的女子划的。

她的动作停滞下去,冠怀生心底也是一惊,被她划过的肌肤不断升起颤栗。

“你跟哪个女子好过?”凝珑缩手,眼底满是鄙夷。

冠怀生摇摇头。他似乎知道这个问题触及凝珑的底线,急着解释。可他是个哑巴,手语比划不出答案,只能发出嘶哑的咿呀声,试图证明自身的清白。

大多哑巴不愿意咿呀出声,他们的嗓子像被小刀划过,艰难发出声,声音里饱含屈辱与痛苦。

“划痕怎么来的?”凝珑又问。

冠怀生很快用手语回答出来。两只手比划得极快,甚至闹出了残影。

比划了很久,但凝珑根本看不懂手语,此刻也读不出他的口型。

“罢了。穿上你的烂衣裳,赶紧滚。别脏了我的地。”

她猛地没了兴致,跌坐回软榻里,摆摆手赶走冠怀生。

飞快系好衣带,冠怀生慢慢站起身,朝凝珑作揖拜了拜,转身欲走。

哪知凝珑忽然往后一缩,媚眼里难得闪过惊恐。

跪在她脚边时,他是一座矮山,需得时常仰望她。而今双腿站直,猛地迸发出一座高山,洒下一片阴影。

她怕这样的高山,眼下不免被冠怀生激出了些难堪的记忆。

也曾有个人这样站在她面前,解开腰间的蹀躞带,命她转过身,塌好腰,死死地压榨她,反反复复。

但那人金玉镶身,她万万得罪不起,只能顺从。冠怀生则不同,他就是一滩烂泥,难道还……还能翻身反压她吗?

绝无可能!

凝珑手一挥,推翻炕桌上的荔枝,狠狠砸向冠怀生。

“滚!”她喊道。

冠怀生依然觉得她莫名奇妙,再拜了拜,折身走远。

半刻后云秀推门进屋,窥见屋里一片狼藉,贴心开口:“婢子叫人备好了水,小娘子快移步浴屋净身吧。”

一番闹剧过后,凝珑早已筋疲力尽。但在舅舅舅母那里积攒的怨气,总算发泄了出来。

浴屋云雾缭绕,水汽氤氲,将凝珑的鬓发打得半湿。

乌黑的秀发垂在水面上,她洗尽铅华,脸蛋白净,像个豆蔻年岁不染凡尘的小姑娘。

云秀给她按摩着头皮,轻声说:“今日七月初四,小娘子是否要准备准备,动身去那处?”

凝珑说那当然,“那日我俩商议,把这日子定在初一、初六、十五、廿一与廿六。至于地点,程世子提议去他的私宅宁园,那里偏僻隐秘,不至于被宰相那帮人抓住把柄。初六么……就剩一日了。”

好好的姑娘家,摊上这种事,实在是糟心。云秀声音有些哽咽,“那世子真不是人,竟半点都不心疼小娘子!小娘子每每天际泛白方归。从前脚步稳健,现今走路都是飘飘然,还要被凝玥那院的笑话。”

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竟破口臭骂,“呸,真不是个人!世子,哼,我看他连个傻子都不如!”

云秀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禁使凝珑发笑。

痛么,算是痛的。可在疼痛之外,还多了些只可意会的酥麻。

凝珑脸蛋微红,“这不是要择选夫婿么,权当提前适应婚后日子了。”

在她心里,程延早已是她的夫婿。夫婿做得放纵些,倒也情有可原,她并不做计较。不过她对程延实在没生出男女间的情意,只想早日嫁给他,逃离舅舅家。可俩人才见了两次面,婚姻之事,她不知怎的开口……

她与他不熟,若真论起来,还没跟冠怀生熟呢。

想到冠怀生,凝珑脸颊的红意又消退下去。

脊背上的划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冠怀生可是她的看门狗,她万不允许旁人触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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