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107)

作者:俞夙汐

淮安劝道:“郎君还是回房歇一阵罢!”

初夏的清晨,庭中处处散发着清怡之气。那枯坐了半宿之人,终是起身缓缓踱至廊下。淮安静随于后。

或是闻得人声,庭前玉兰树上倏忽飞出几只惊鹊,扑腾散了花叶上的晨露,几丝清凉扑面。

那人闭目一声长叹:“淮安,你说此事当如何处置?”

淮安一怔,一时不能作答。

相濡以沫多年之人,竟是如此毒妇!若非白纸黑字,那害人于无形的方子乃她亲笔所抄无疑,南宫霁本是如何也不能信!

为求自保,碧蘅已招认:戕害新荷母子、陷害柳氏,皆是朝云所为!此回碧蘅与外人私通,种下孽果,朝云不知底细,疑心其私下勾引郎君,遂起杀心!

初闻之,南宫霁亦是怒火攻心,对那毒妇,甚有杀之而后快之感!然事后细思:数载夫妻,当初又何尝不是两情相悦?所以有今日,朝云极妒自是其一,然他南宫霁却果真全无不是?朝云有言“郎君多情,然素来,究竟在何人处留过真心?”思来也并非妄言!无论朝云、新荷,亦或柳氏,皆如世间繁花,过目一赏,留情则矣,至于上心,乃是可盼不可即。

淮安道:“陆娘子固然是错了,然她毕竟服侍郎君这许多年,也算不辞辛劳!再言之,她乃郎君正妻,若是当下有何处置,势必还要惊动大王与夫人,此便。。。”

南宫霁自知他言下之意,不过是个 “不合时宜”。正自踌躇,忽闻丫鬟来禀:“娘子方才欲投缳自尽!”

淮安急道:“当下如何?”

答曰:“幸得救起及时,已无大碍。”

淮安大出了口气,挥退侍女,试探道:“郎君可去瞧瞧?”

南宫霁摇了摇头,凝眉望向天边的晨曦:“这段时日,且教她在宝华阁将养着罢!府中之事,劳你与令其操持。”

一晃多日。

却说西疆才得安宁未尝有多时,却复现变数:拓跋温出尔反尔,当下集结大军,进逼渭州!看来前番乞和,不过是缓兵之计!朝野闻之震怒,众议请伐之。

景盛四年六月,天子下诏削拓跋氏爵位,并以作乱之名,悬赏捉拿拓跋温。看来又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此间,羌桀主拓跋温派使往成都游说,意欲挑动蜀中一道反梁!此计虽终无果,然到底还是与蜀王宫蒙上了层阴翳。

羌桀此举,明目张胆,实则居心险恶,若果真得蜀中攀附,自然是好,然南宫氏偏安一隅数十载,素来谨小慎微、不愿冒进,拓跋温岂能不知?!因而此多还是离间之策:事一旦传至大梁朝中,必然引起诸多猜忌,难保最后不是君逼臣反!到时,他拓跋温自可坐等南宫氏来投!

南宫霁心知此理,甚为不安。自羌桀起变至今,他与越凌已许久未曾谋面,此刻不知他心中作何想,因而急于面见以自陈,消其疑虑!然而直到中元节前夕,二人才得在悠然居见了一面。

此事若放在平日,南宫霁定还欣然,只在当下,却有些耐人寻味!算起来,他已有两月余未尝受召入宫,如此避人,是否因朝中有所非议?因而一见下,便急于自陈,也不管唐突与否。

越凌听他一番辩白,似颇意外,怔了半晌,道:“此事,朝中虽有小议,然并不成气候,你无须过虑。”言之坦荡,令人宽心。

南宫霁想起方才失态,不禁有些脸红,道:“这些时日未尝见你,以为你亦疑我。。。”

越凌摇头轻一笑,却难掩苦色:“羌桀大军压境,朝中虽是人人主战,却无人敢言胜算,吾当下实是分心乏术。”

南宫霁自为不忍:实则如何看不出他满腹愁绪,然苦在自己有心无力,只能袖手旁观!当下只得宽慰他道:“好在朝廷早有防备,西关也不乏文韬武略之良才。。。”

岂料此言不提还罢,一经提起,官家竟是龙颜大怒,拍案道:“周伦庸才,竟轻信逆贼诈和之言,松懈渭州防御,险酿大祸!好在杜允之慎谨,补备及时,才令逆贼暂不敢妄动。”

南宫霁亦是一惊,急道:“那当下?。。。”

越凌道:“周伦遭罢,杜允之接任陕西经略使,吕谘又荐夏之望与范靖为其副手,然朕心下之意。。。欲以张放知渭州,你以为如何?”

沉吟一阵,南宫霁垂眸道:“此,乃陛下朝事,吾不敢妄言?”

越凌一拂袖:“此处又无外人,作甚拘谨?但言无妨,汝当知在吾跟前,汝无须多存顾虑!”

南宫霁闻言自为欣慰,正欲开口,忽闻外间一阵骚动,便闻禇老汉的声音喝道:“你怎乱闯?!”

二人一惊,正要出门观望,便闻另一声音道:“方才吾等在外擒住两刺客,郎君当下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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