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139)

作者:俞夙汐

离今日的驻跸之地安州尚有半天路程,越凌甚无趣,想这一路走来,也有数日了,西北也未有新报传达,西平府恐是难以在短时内攻克;京中有吕谘坐镇,他事应还无须多虑,只是南宫清入京以后,希望二弟听进自己之言,莫要因与其兄之隙而借题为难之!至于那人。。。丧母之痛一时难愈,当下也不知是何情形。。。

又是一场惊梦,初醒,天已微亮,胸中燥闷,便抑不住一阵急咳。

闻声而来的宫人匆忙端水进药,一番惊乱后,他又迷糊入梦。再醒时,已近巳时,宫人来禀:大梁官告使求见,已在外候了一阵了。

南宫霁坐起身,却依觉无力,浑身似教抽去了甚么,脑中亦浑沌的紧,然好在寒热总是散去了!既这般,便也不勉强起身,但请梁使入内来见!

按说,大梁官告使前日便已抵蜀,圣旨昨日也已当殿宣毕!则今日来见,想必是有“私言”传达!也好,实则自己也正有事要与之言。

门轻一响,一人便在黄门的引领下快步入内来,见到床上病得恹恹之人,竟是扑将上来,连哽带咽道“才数日不见郎君,怎就成这般了!”竟是张令其!

南宫霁教他这一闹,也顿百感交集!主仆二人泪眼婆娑,相随黯然许久,南宫霁才稳下心绪,道:“吾不过偶招风寒,小疾而已,总还一时半阵要不了性命,你自安心。”

那人这才渐敛伤色。

南宫霁继而揶揄:“数日不见,汝已得了官家重用了?!”

令其苦笑:“郎君莫取笑了,官家遣小的前来,自是看在小的随在郎君身侧多年,总是亲厚些。”

南宫霁勉力挤出一笑:“官家这倒是用心良苦!既这般,他有何话教你带与我?”

令其道:“官家只教郎君节哀,其他,便尽在此中了。”言间,呈上书信一封。

南宫霁接过,却蹙眉:“官家此番御驾亲征,朝中便无人劝阻么?吕相公呢?”

令其摇头苦叹:“如何不劝?满朝上下,甚是杜经略等西关一干臣官也上疏谏阻,然官家全听不进啊!哎,想来若是郎君在京中,或。。。”话至此,却戛然顿住,乃是自觉失言了。

榻上之人似未在意,但垂眸捻着手里薄薄的信封,若有所思。

亲征并非儿戏,西关大战正酣,此一去莫说安危不可测,但以豫王监国,便已极大不妥:豫王之心,明眼人皆知,他越凌这局中人岂能不觉?且说御驾这一去,不知何时方能班师,此间京中或出的种种变故,他难道未曾想过么?究竟是有何不得已的缘故,教他甘犯此险?还是,果真是为一时意气所动,欲成甚千秋功业?!

这一腹疑惑,不知此信能否为解开一二?

终是待到人静时,启信,才知内中竟只短短数十字:

华堂独坐天难曙,又复叹、流年促。冷落飞花轻入户。看花无语,怅愁回梦,已是十年故。

平明望尽临潢路,雪满胡江雁声苦。山重塞远知何处?乌啼风过,梦魂凝想,愿此生不负!

读罢心中便觉一酸:满腹离愁,到底皆付一曲《青玉案》!只是人将征西,心却犹向临潢,落笔时心绪之乱,可见一斑。叹只叹,天意弄人,危难之刻,却要将人远隔东西!

凌,若是你对我的心意尚存疑,便多虑了!十年相伴,但你心意如旧,我又岂忍相负?!

一夜,又是辗转半宿,也不知何时方入眠。

第二日起身,才知二弟已随张令其启程东去了!当下一阵懊恼,竟是未能一送!心中尤是不定:二弟素来怯懦木讷,虽此前自己已百般叮嘱张令其照应于他,且尚有苏禹弼在侧保护指点,然始终难抵豫王一手遮天,但一心要与他为难,纵然再多防备亦是徒劳!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惟愿,自己早些痊愈,可即刻入京将二弟换回;二则,御驾早日班师,则一切烦恼事,皆可迎刃而解矣!

北安州,地处靳国南端,历经前朝之变故,为避战祸迁徙至此的汉人甚众,到如今太平天下,虽大多已南归,然在此安居立业的也尚有人在,而往来两地间的行商更是多不胜数,因而此间无论格局陈设,风俗还是饮食,皆与南土相累!因是即便初来乍到,越凌也并未觉有过多不适。

只是目前令人不安的,是他驻跸在此已有数日,却不得继续北去!接驾使鲁赭荣明但言安州城外匪患猖獗,当下尚未肃清,为保圣驾周全,暂还不可出城!虽此听去并无破绽,南朝君臣却不以为然:当日御驾入城之时,城内外尚是一片安和,各处也未见相关告示,难不成这匪患乃是一夜之间生出的?若不然,则此中必有蹊跷!对此,君臣间经了一番秘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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