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246)

作者:俞夙汐

天色擦黑,贵善回到悠然居,不出所料南宫霁正翘首待候。问怎回得这般晚,贵善道去市上逛了一阵。

南宫霁嗤道:“你倒是心宽。。。然那事如何了?”

贵善无好气睥了他一眼,心道还不是因事未尝办妥,心下不安,才不敢早回么?一面悻悻取出那信掷于案上,道了句:“未妥!”

南宫霁拿起信,眉心轻锁,然并不似意外,只叹了声。

贵善冷眼旁观,不失时机奉上一句:“上有旨,命你三日内携你妹妹回蜀,否则,便要驱你出京!”

南宫霁似不耐烦:“舍妹病体未愈,不能上路,此情你未替我回禀么?”

贵善瞪他一眼:“我已欺君过一回,可不想一错再错!你妹妹的病早痊愈了,骗得过别人却还骗得过我?我说你这人,一而再再而三抗旨,究竟意欲何为?虽说你与今上当初也有几分薄交,然而事过境迁你你不懂么?。。。”

南宫霁面露躁色,挥手打断她。

贵善哼了一声,转身回房去了。

用过晚膳,忿意总算消退些,然而想起那对金镯,却又百般可惜,躺在床上如何也不能入眠。正反侧,外间便传来南宫霁的声音,唤她开门。她却硬是不出声。

叩了半日无动静,门外人刻意高声一叹:“吾忽而想起昨日允你之物。。。虽说事未成,然想来你也已尽了心。。。然既已歇下,便罢了!”

贵善听得真切,心中一喜,即刻爬坐起,小跑着去拉开门:好在,那人尚在!

不愧是出自蜀宫的奉御之物,在这昏暗的烛光下,亦是灿灿生辉!且更莫说这做工、成色。。。实是无可挑剔!贵善喜不自胜,原先的怨念此刻皆教抛去了九霄云外。

见她望着镯子的痴迷状,南宫霁不禁出声一笑,似带鄙薄。

贵善有些恼羞:“你笑甚?”

南宫霁倒也不欲掩饰轻蔑:“笑你见识短!”

贵善直瞪眼。

那人却不在意,返身踱出两步:“这等俗物,我家中多不胜数,有何稀奇?你却还作了宝贝。”

贵善虽嗤,目光却露好奇。

南宫霁作势嗟叹:“舍妹此来,随身带了些金银玉器,充作盘缠,只是她不知我蜀宫之物,多难估价,因而外间不敢轻收,如今此些物事与我,倒是成了累赘,想来,与其闲置,不如。。。”

贵善两眼放光,痴痴道:“不如。。。不如做甚?”

南宫霁回眸一笑,伸手招了招,将她钩近:“不如,赠与你!”

天降的好事,竟果真能砸中自己!贵善一时欣喜过分,竟有些语无伦次,然同时,却还不忘虚以委蛇,假意推辞,生怕太过爽性,惹他生嫌,便令好事旁落。不料见她推辞,那人还似果真犹豫起。。。

贵善心中顿便生悔,欲改口,又不得隙。正焦灼,好在那人似看出她为难,乃沉吟道:“我知你并非图财之人,所谓无功不受禄,若是平白相赠,着实有伤情面,这样罢,你替我做一事,我再将此些以酬劳之名相与,岂不名正言顺?”

夜色已深,贵善却还无睡意,独坐桌前,看着那灼眼之物,笑一阵,又叹息两声,喃喃自语着:朱贵善啊朱贵善,你此身,定然是要断送在这钱眼中的!

或是一宿未尝歇好,第二日竟起晚了,日上三竿才匆匆赶到南苑,却又惊觉忘记携带为入宫凭证的鱼袋,好在皇后见她久久不至,已派宫人候在苑前,才免了她另一番奔波之苦。

觐见时,皇后问起迟来的缘故,贵善不敢细道,只说睡得昏沉了,又无人提醒,晚起后慌乱,忘下了鱼袋,遂才迟来。

皇后便道:“实则你身为女子,原可居于苑内,倒也可省去每日的奔波劳苦。”

贵善忙推却。实则于她,每日入苑已是不得已,怎还能长居于此受这宫规的束缚?

见她不愿,皇后倒也未尝勉强,道:“也是,宫中规矩多,你在外到底自在些,且你入京本是为探舅父,若我强行将你迁入苑来,也着实有违人情。”

贵善对外素称自己暂居舅舅家中,惟越凌知情,却也未尝点破过,因而皇后一向信以为真。

再说皇后到底周全,细思过后,乃欲遣一宫人与她伴在身侧,但行提点伺候之职。贵善却婉言谢绝:她素来独来独往,多个人在身侧,倒还不惯。只是皇后毕竟一片好意,若一味推辞,难免显得不识抬举,因而稍加思索,乃另出一求,道是母舅家有个表妹,与之年龄相仿,聪明伶俐,也略通医术,因而求皇后许将之带在身侧,但为协助。

皇后略为斟酌后,笑道:“到底你姊妹间更为亲厚,自非外人能比。”乃便是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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