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披雪(282)
顾文安结舌,危怀风笑道:“拿奉城,三万人足矣。”
贺鸣山一怔,危怀风道:“‘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水可以绝,不可以夺。’贺大帅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总不会想要拿二十万人来跟冯涛硬碰硬吧?”
两军交战,善谋者胜,既是渡江而战,则火攻、水攻皆可派上用场,辨明形势,有的是智取的计谋,何需以人数多寡来定夺胜负。贺鸣山脸色愈发难堪,嘟囔应下一声后,瞥眼看岑元柏。
岑元柏开口化解尴尬:“你的意思是,火攻?”
危怀风点头:“火人、火积、火辎、火库、火队,皆为可用之法。奉城背靠青山,外毗长江,待交战于水上,可先借风势火其战舰,焚其粮草,渡江以后,再借助地势,高处扎营,诱敌深入,各个击破。冯涛麾下水师有限,待我开攻丹阳城,他必须调军支援,届时,便是贺大帅攻城的最佳时机。”
“不错。”岑元柏看着危怀风,眼神里藏着一分认可与欣赏。
危怀风心头一动,摸摸鼻梁,唇角笑意忽深。岑元柏移开眼,道:“军情不可耽误,以我之见,便先这么办吧。”
贺鸣山无言,王懋气不过,一脸愤恨,岑元柏起身,见王懋不动,便道:“世子另有良策?”
王懋突然被问,岂会不知岑元柏话里有话,意在敲打,越发火冒三丈,道:“岑大人与贵婿都心有灵犀,一唱一和了,我还敢有什么良策?”说罢,怨毒地狠瞪危怀风一眼,拂袖而去。
岑元柏垮脸,危怀风起身相送,及至水榭外,诚恳道:“多谢伯父席间周全,北伐一战,怀风必当尽心竭力。”
岑元柏面色稍霁,“嗯”一声,不多言语。
危怀风想了想,又道:“听说此次出征,徐兄与小雪团皆在府上,可是‘饕餮’一事有所进展?”
岑元柏道:“你是想问事,还是想问人?”
危怀风被窥破心思,略微羞窘,答道:“人。”
岑元柏便道:“好得很。”
危怀风哑然,自知岑雪在府里很好,问起她,乃是相思难捱,期盼能获知一些具体的消息。
“你不满意?”见危怀风半晌无话,岑元柏质疑。
“不不……”危怀风舌头差点打结,说道,“小雪团聪慧过人,熟读兵法,若是在前线,想必也能助伯父一臂之力。”
岑元柏眼神一锐,猜测他是想借让岑雪参谋军事的由头满足私欲,不悦道:“我岑家没有让女郎来前线受苦受难的先例。”
危怀风尴尬,道:“伯父误会了,晚辈绝没有要让她受苦之意,只不过……”他本想说岑雪胸怀大志,并不甘心囿于后宅,来前线或许能有一番作为,然而念头一转,觉察在岑元柏这儿并不算什么好话,便生生咽下,改为承诺,“总之,晚辈不会让小雪团涉险,日后成亲,也必当对她尽心呵护,做世上第一爱她之人。”
岑元柏脸色不动,道:“我没死,你成不了世上第一爱她之人。”
“……”危怀风心胆俱灰,“是。”
王玠、顾文安等在马车里,见危怀风回来后,一脸灰败,全无先前的飞扬神采,一怔后,目目相觑。
顾文安低声道:“将军一直不受准岳丈待见,这回怕是又被训斥了。”
王玠不解,盯着车窗外闷头上马的危怀风,道:“可我看岑大人在席间对他颇为照顾,不像是心有不满。”
“谁知道,或许是后来讨好不成,反说错话了。”
“哦?”王玠眉一扬,兴致勃勃。
顾文安备受鼓舞,便待再说,忽被危怀风凌厉视线盯上,立刻噤声。危怀风策马至车窗外,漠然道:“出发了。”
王玠微微一笑,关切道:“外面风大,进来坐坐?”
危怀风目光在他两人脸上一巡,抬起手,“啪”一声打落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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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六,危怀风率十万铁甲军突袭丹阳城,三日后,渡江夺城,成功占领北伐战场的第一座高地。
两日后,三支铁甲军沿濮阴、淮川、陵城分别向郢州进军。冯涛大惊,从本部调兵数万,全力阻击,半个月后,三线溃败,危怀风攻下濮阴、淮川、陵城,率兵盘踞于郢州城外,只待贺鸣山攻下奉城,便可合力围剿。
是夜,金鳞走进大帐,危怀风在沙盘上排兵布阵,抬眼看见他一脸黯淡,皱眉道:“贺鸣山那边还没消息?”
“渡江以后,冯涛亲自守城,固壁清野,拒不迎战。贺鸣山不熟悉奉城地形,尽管占据高地,但并不能诱敌歼杀,反被冯涛耍得团团转,加上先前渡江激战,如今二十万大军已折损过半,今日他派人发来急信,恳请少爷出兵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