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落魄反派后+番外(99)
他咬紧了牙关。
趁着守卫还没反应过来,田二提起一口气,踩着矮墙往里翻了进去。墙外的守卫敏锐,七手八脚拉住他,大声呼呵。
混乱持续没多久,他终于翻身跳下矮墙。
田二抽出腰间别的烂柴刀,一股脑冲上前,卯着劲儿踹开了重门。
门内灯火如炬。
坐着不少神色威严的老年人,一瞧见他,先前的议论声骤然安静下来。如有默契般,目光纷纷投向了坐在首位的谢敛。
第62章 遗莲子九已修
田二郎长吐一口气。
他大声说道:“我有急事, 要单独见谢先生!”
众人一下子骚动起来。
谢敛抬眼,眸色微变,在瞬息间归于平静。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 他抬手起身,中止了议论。
“稍候。”
话音未落, 谢敛已然起身。
灯光微晃, 青年衣袍因为走得急促, 被带起的风鼓起弧度, 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因为他发话, 四周岑寂。
田二郎的心终于落地。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谢敛起身时微微一滞,身形微晃,竟有些难得的仓促。
然而田二分不出心思细究, 他在心里思考措辞,怎么尽快把事情说清。毕竟宋矜一个人留在山里,再是危险不过, 何况围捕她的山匪太多了。
一旦拖延,后果不堪设想。
门却吱呀一声,再次被人推开。
“我也有件急事, 事关谢夫人。”
进来的中年人几步上前,挡在谢敛身前, 抢在众人反应过来前,“山匪拦路, 将谢夫人逼入山里去了。”
这人田二郎见过, 邻县的陈知县。
田二郎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对方叹息, “刚得的消息。”
“若是谢先生信得过, 本官即刻带人,前去接回夫人。”陈知县一口气说完, 才对着谢敛供一拱手。
祠堂内众人神色各异。
谢敛沉默。
田二愣在原地。
他脱口而出,“不行!”
除了谢敛,宋矜的性命捏谁手里他都信不过。
田二迫切看向谢敛,甩开差役,挣扎着向前冲去。祠堂内陡然乱起来,拉扯声、议论声、呵斥声混作一团,越来越大。
谢敛的目光越过人群。
只道:“放开他。”
差役松开了手,不再呵斥。
其余人也就安静下来,只是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吵嚷无形间消弭了。
“宋娘子是一个人。”田二抹了把脸上的汗,呼吸急促起来,“山里说不准有野兽,她一个女郎,早害怕得不行……”
话越说,田二声音越小。
他想起宋矜交代他的,让谢敛以衡田为重,那谢敛恐怕不能离开祠堂。
今夜守卫这么多。
就是他再不聪明,也看得出今晚是节骨眼儿。
陈知县瞥了田二一眼,说道:“谢先生有所不知,岭南地广人稀,山里确实有野兽出没,当地人也不敢随便上山。”
他面上气定神闲,实则不动声色打量谢敛。
然而谢敛平静如常,只低声吩咐了左右几句话,仍旧稳坐。
即便如此,陈知县心里却不信。
那位宋娘子和谢敛,是天下人皆知的情分。患难夫妻,远比常人之间要真挚百倍,何况两人一向琴瑟和谐。
谢敛要真是个冷血的人。
至少前几日,就不可能亲自去接宋矜。
“再说了,那些山匪都穷凶极恶、目无王法,确实危险。”陈知县坐在下首,方才焦急的表情慢慢褪去,微笑着说,“但好在,他们都肯卖我几分薄面。”
陈知县和当地士绅们关系甚密,不是秘密。
否则谢敛也不会让他插手宣化的事。
同时士绅们和山匪私下来往,彼此合作,给予对方好处。这么简单的联系,谢敛不可能看不出来。
只要谢敛答应他的要求。
那些山匪,当然不会真的伤害宋矜。
“谢先生?”他催促。
谢敛吃了口茶,只道:“确实穷凶极恶。”
陈知县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重点也不是山匪凶不凶吧。
谢敛慢慢挽起袖子,说道:“宣化县的匪患闹了十年有余,诸位想必也不堪其扰。取笔墨来,上报剿匪。”
不止是陈知县,其余族老一起愣在了原地。
“谢先生,此事……”
怎么能上报?怎么能剿匪??
一旦剿匪,宣化必定乱套。
他们的把柄捏着山匪手里,到时候山匪狗急跳墙,首先咬的就是他们!
“去取笔墨来。”谢敛道。
田二郎如梦初醒。
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他相信谢敛。宋娘子现在情况危急,说什么也不能耽搁,他连忙点头出去找笔墨。
屋内少了个人,空旷了点。
陈知县方才怡然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不得不重新思量起来。
其余族老也慌乱起来。
彼此议论纷纷。
“宋娘子还在山上,这么做岂不会激怒匪徒?”
“万一被抓住了,只怕性命不保。”
“这不等于是让他的夫人送死吗?怪不得都说谢敛冷血,就为了衡田,连救了他的宋家娘子都能舍弃。”
“……”
谢敛置若罔闻。
他吩咐左右,让人带兵前去守住山脚。
只等从州府里调的官兵一来,便上山剿杀匪徒,不留活口。
交代送出信纸,谢敛搁笔。
他环顾四周,沉沉的目光落在陈知县身上,“陈望。”
陈望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这个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此时谢敛非但不进套,反而是要去剿匪,到时候他两边不讨好。
别说在士绅这收的钱没了,山匪急起来,恐怕也敢来对他下手。
再者,何大人那他更是交代不了。
“谢先生,三思。”陈知县连忙道。
谢敛睨他眼,说道:“上头的人若瞧见你不在任地,恐怕不好交代。天色已晚,趁早准备出发。”
按律法,在任期间官员不得出任地,被上报了要丢官的。
这话堵得陈知县连别的都没法说。
“这……这也是。”
陈知县讪笑,目光在族老们身上睃巡,期望他们说点什么。
然而众人都下意识低头,避开了目光,仿佛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陈知县心里又急又恨,若是谢敛要剿匪的消息传出去,那些匪徒发疯把他抖出来,才是真的完了。
他必须拦着谢敛派去守山和上报的人。
剿匪的消息不能让山匪知道。
陈知县满头大汗,连忙躬身退下。
等陈知县的背影消失在门内,族老们才彼此交换目光。
那些山匪是陈知县联系的,只要不和陈知县扯上关系,这件事未必能查到他们身上。反倒是谢敛,连夫人死活也不顾了,可见决心。
再这么僵持,他们真的能赢过谢敛吗?
众人思绪纷纷,各怀心事。
“继续商议。”谢敛重新看向桌案,摊开手边的长卷,仿佛想起了什么,“冯家三爷怎么还未来?”
众人回过神。
忽然意识到,不止冯家三爷没来,还有好几个人……
“请来。”有人连忙说道。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声响。
冯三爷确实请来了,却是躺在棺材里,血迹斑斑地拖来。
没一会儿,陆续几具棺材依次被拖来,放置在森严陈旧的祠堂外。黑漆漆的棺材停在苍翠柏树间,黑得发沉。
此时月上中天,列星如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