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的剑离家出走了(155)
——那把剑。
除了事先便知晓此事的陈澍三人,其他人大多都是从些流言蜚语中听闻的这个消息。
既是流言,自然并不能确定当真有剑,可江湖之中,是是非非,追名逐利之行从来不算罕有。
因此,这楼下一群人当中,本就有不少并非是冲着结亲,而是冲着这把宝剑而来的。
这些人听了徐渊的应诺,自是兴奋,其他原本就奔着结亲来的,此刻得知还有不少意外之喜,则更是兴奋。
于是,这小小的比武场里也越发混乱,一时间,不少人往那比武台上挤,似乎生怕晚了一时半刻,就上不去了。而这匆忙的一次比武,没有规程,更是不知晓是谁应当先上台来比,就这么陷入一团乱麻之中。
武林盟主当然不会亲自到楼下来,他护着那女子进楼中观赏比试去了,只派了两三个盟中差役出来,吃力地想把这场面压住。
好不容易,在那徐渊走后,那些起哄者终于缓过劲来,有人爬上临时搭就的比武台,冲着台下一群人高喊,把这场子堪堪镇住了。
但见这个差役连自己乱了的衣衫也来不及打理,便一个个地点人上来比武。他就近指着的那两人,喜不自胜,连忙上台,把其余人都尽数赶了下去。
如此,这闹闹哄哄的比武招亲才算终于开始了。
这不过是个潦草的擂台战,胜者守擂,败者就自觉退出,若不是要捉人,连那前一日的登记都不必有。头两个人比划完后,很快便有第三个,第四个,大抵武林盟主已走,那些看热闹的也散了,倒不似方才那般混乱。
但陈澍方才就在人群外围,她并非挤不上去,只是既怕被人认出身份,也怕搅了比武招亲的局——她若是上了,还有谁能比得过她呢!
也是这前面的人太多,只要上了一个,下一个就会被强硬地推下去,因此,眼看着好几个人都败下阵来,比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了,她还未轮到人群前面去,只顾着踮脚,也瞧瞧那些参与比试的人里,究竟有几个瞧着像从恶人谷逃离的“军师”。
几场比试下来,先前那些闹闹哄哄的无赖见没有便宜可占,陆续从人群中离开了,剩下的大多都是真心想要攀一门好亲,或是似何誉陈澍这般爱凑热闹的。
倒是苦了云慎,既不爱瞧热闹,还要在陈澍的“威逼利诱”下任由她攀着自己的胳膊,艰难地把她往上送,好教“个矮”的陈澍能把台上局势看个分明。
毕竟是比武,偶有损伤,血溅台上也是难免的事情。
这些人既然良莠不齐,当中一些更是从未见过真刀真枪的对抗,头几个花拳绣腿的一过,但凡上来两三个,能把人打得缺胳膊断腿的,那台下往上涌的人潮便止住了。背后那些人不再把他们往前挤,而前面的那些,甚至还有“急流勇退”的。
甚至不需要陈澍再往前挤,只等她从云慎身上跳下来,而那几人往后退时,便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人群中的她。正巧又一场比试结束,有人惨叫着被人扶下去,武林盟差役又爬上台去,一瞧,大抵还真以为她是主动上前来的,随手一指,便把她引到台上来。
陈澍哪里知晓原先挤挤攘攘的人群,只见了些血,就如此小题大做地躲开了,她还在懵懂之中,一时不敢上前,不由地边走边回头,朝云何二人望去。
云慎表情淡淡,眉头微蹙,目光微动,似是关切,但却罕见地没有出声支招,反而是何誉,一见她回头,面带犹豫,便出言,笑着劝道:
“你明明都比过……怎么这回反倒怯场了?”
说得陈澍一愣,又回过神来。纵使将才还有星星点点的犹疑,顿时也都烟消云散了。
只见她自言自语一般的应了一声“对哦”,一扬长发,快走几步,纵身跃上那比武台,对上方才已经砍伤好几人的一个长须男子。
习惯了那论剑大比的章程,陈澍乖觉地等着有人敲声钟,或是喊一声开比呢,就这么直直地站在台上,站定了,冲着那人一笑,不曾注意到就在她上台的一瞬,那武林盟的差使已经麻溜地下了台。
而对面那人,手里端着滴了血的弯刀,甚至不曾回应她的笑意,便一声不吭地发难,朝她冲来。
霎时间,她还不曾躲避,身后那些围观的纨绔子弟早已又被这染血一刀吓破了胆,推搡着要往后退去。眼见台上的陈澍一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而她身后,台下的人,又极有默契地往后退一步,空出好大一块教人哭笑不得的缺口来。
此时,许是见她躲也不躲,那上前攻来的人才露出了些微得意的笑,似乎稳操胜券,只等着下一个来挑战的人了。直到攻到陈澍勉强,陈澍连眼皮都不眨,他似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些许不对。
但为时已晚。
端看陈澍只轻轻地动了动手臂,尔后一扬,两根手指冲着那朝她挥来的刀,正面迎上。她只使出一半不到的力气来,便捏住那人的刀,在止住此人攻势前,先用那两根薄薄的手指,把这沾了血的刀拭干净了。
二人离得近,这人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眼看着手里好刀被她生
生地拭过,面色也生生地由得意变为惶恐——
也只有近在咫尺的他,才能看清,陈澍这看似轻巧的一拭,不止把血迹擦去了,还把他手中的好刀刮得卷了刃!
在台下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这男子便惊恐地把弯刀一撤,连退几步,神情惊疑不定。
众人方才吓破了胆子,空出的那一圈,便也没人瞧清二人之间的动作。只看见这一眨眼的时间,那人便从如此猛烈的攻势转为退守,加上本来就有好些人被人群挡着,看不真切,这人群中自是又起了好些波澜。
推的推,闹的闹,总是有人想壮着胆子再往前凑,喧声又起。
但,就在这波澜起的同时,陈澍也动了。
她追着那避让回比武台另一侧的男子,也不只用两根手指了,就这么使手掌一抓,将这还想往后撤,稳住身形的男子往身边一拽。
终于,像是逮到人一般,陈澍把两人再度拉近,看清了此人满脸的惧色。
她黑溜溜的双眼紧紧盯着这人,就在这人要开口认输前,她先开了口。
“——你是那个恶人谷逃跑的‘军师’吗?”
“……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啊?”
“快说!是,或不是!”陈澍厉声道,“休想糊弄我!”
那人顿时冷汗直冒,哆嗦着嘴,结巴地应:“什、什么军师,侠士大哥明鉴,我不认识啊——”
头一回被叫“大哥”,陈澍也是一怔,有些不自在,但很快绷下脸来,狐疑地扫了一遍面前这人已是惊恐至极的神情,心下嘀咕两句,想也觉得这样欺软怕硬之人必定不是沈诘徐渊所寻的那个歹徒,又把手往身后一送——
只听“彭”的一声巨响,那人仰面朝天,被她轻轻松松地整个甩去台下!
也亏得适才众人被那一刀震慑住,往后躲了一截,此人才没有摔进人堆里,而是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先吃痛地躺了一会,见众人都在瞧他,再往那台上一瞄,大抵也是怕旁人再把他架上台去,对上陈澍这个“魔头”,于是一个激灵,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连刀也不顾了,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往外逃去。
哪怕方才陈澍和他在近处的动作,台下人不曾瞧清楚,那二人之间压低声音说的话,也没人听见,可这一扔,却着着实实地震了震这个本就不稳当的比武台,也令那些围着观望的人,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