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之症(6)

作者:rabbitcross

20.

三天之后的中午,阳逸所在的军舰行驶在太平洋西岸的海面上。乔治亚湾在 C 国和 M 国交界处,M 国对一切刷新认知的事物都有兴趣,所以这也是一次保密行动。他们在临近海湾时换了一搜不起眼的驳船驶向帕斯利岛。

海岸渐近,阳逸从甲板走回了船舱。曾远航正在记录数据。人鱼在临时搭建的缸体中沉睡,缸里装的是从乔治亚湾抽取的新鲜海水。阳逸看了看指标,还算正常。

曾远航停下手:“你怎么了。”

沉寂了片刻,阳逸说:“以你的敏锐,该去做个心理医生才对。”停了一会儿,他继续说:“我父母就住在北温市,在帕斯利岛上有过一片农场。”

“我明白了,”曾远航试探地说:“人鱼跟你有关。”

海水平静,驳船的发动机发出嗡嗡的轰鸣,熟悉的码头近在眼前,阳逸望着门外的陆地,那有他熟悉的海岸线,顾逍跟他一前一后走过的地方。

21.

在西太平洋海水的浸润下,人鱼不断好转。驳船停在人鱼坐标的海面上,海水每日换新。体温降回到正常水平,鱼尾上的伤口开始结痂。阳逸跟张世勤请了一天假,回到北温市的家里。他提前打了电话,到家只见到母亲。阳逸走在有点陌生的街区里,远远地看到她站在花墙边翘首以盼。

母亲其实背已经驼了,皱纹也比几年前更深,在视频里这些变化都没有被察觉。他跟母亲拥抱,进门看到满满一桌子菜静静地等在那里。

阳逸问: “爸呢?” 母亲勉强笑着摇头,他一大早去了社区的舞龙队训练,过几天唐人街有活动。

意料之中。

阳逸拉着母亲的手坐下来:“我们俩吃吧。” 熟悉的味道。阳逸吃的很放松,母亲也很高兴。他们聊了一些家长里短,谁家搬去了埃德蒙顿,谁家二十年的老狗死了,进行了一场隆重其事的海葬。

“我的东西都还在么”阳逸有意无意地说,母亲说当然,你房间的东西我都好好帮你放在原位。

阳逸帮母亲把碗放进洗碗机,问:“你还记得我读医学院的第三年,来过家里的顾逍吗?”

母亲记得。那至少已经是二十五前的事了,放假的时候阳逸带同学回来做客。她对顾逍这位年轻人观感很好,他眉清目秀,教养极佳。他在餐桌上并不左右逢源,但一切做得都到位得体,是那种很受妈妈们欢迎的小辈。

阳逸的父亲是个刻板沉默的教书先生。他不苟言笑,对孩子们的话题不置可否。顾逍把跟老阳的交流控制在一个很好的点上,不僭越也不疏离。

阳逸问父亲是否可以让他带杨逍到帕斯利岛的农场上去玩,然后抱着期待的神色望着父亲。顾逍咽下一块芦笋,目光俏皮地看了下阳太太,母亲心领神会地助攻了一计:

“可以趁着放假让顶天学一学如何开那台收割机。”

农场很大,一面临海。沿环海小路可以直接走到阳逸位于农场的家,他在这里待过七个假期,一切都很熟悉。顾逍和阳逸从家走出来,沿着海滩可以一直走到那座白色的灯塔。它建筑在两层楼高的岩石基座上,是一座有高耸屋脊的白色木屋。他们登上台阶,门锁着,从狭窄的长条形窗子里可以看到小屋局促的内景,里面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上挂着钟,看样子有些日子没人住过了。

顾逍趴在栏杆上看夕阳入海,阳逸环着他。

“我十八了。”

顾逍说,他的刘海大概有两寸长,垂下来的一缕搭在他整齐的眉毛上。他回过脸,夕阳隐在他侧着的眼眸后面: “我们可以合法地做AI。”

他们热烈地亲吻。两具年轻的身体里喷薄而出的欲望不管不顾。来不及回农场了,阳逸砸开了木屋的锁。

他们躺在只铺着一层床单的床板上,床单被扭曲出细碎的褶皱,灰尘从经纬之间释放,在夕阳的火红里飞舞。

☆、第 4 章

23.

阳逸拉开抽屉。抽屉很重,差点脱离屉架。阳逸托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滑落了一些。他捡起一本相册,封面上没有灰尘,显然母亲经常来擦。它是那种很古老的照片墙式的相册,每一页都有一些可以卡住相片的三角。这里存着他从婴儿到结婚后的部分相片,不少相片下写着日期和简短记录。

在二十出头的部分少了几张照片,下边的字也被涂改液抹掉了。年代久远,涂改液轻微地剥落,他拿起相册背对着光线,隐隐看到 SHAW 几个字。

“S·H·A·W·N shawn。”

“Shawn came for dinner”一起吃饭的那个晚上,父母、他、顾逍四个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合照。他在桌下勾住了顾逍的手,快门按下的瞬间,紧紧地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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