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95)

作者:我想吃肉

洪谦从头到脚将人看一回,再从脚到头看一遍,拣出两个来,试一试膂力,将二人留下。

男仆原有名字,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也不用改了。婆子也是胡乱唤的王家的、赵家的,两个小丫头,在原主人家尚无人与她们改名儿,胡乱叫的二丫、花妮,秀英想她们原就是粗使的,也不用甚文雅名儿,索性便都不改了,倒也省事。林老安人见她夫妇买人,又缺个门房,便于陪嫁的人里,与她添了一家两口儿。乃是程福的小儿子程实与妻子田氏。都叫来与洪谦一家三口儿磕头,又使认程家门儿。

一时人口齐备,便要张罗搬迁,林老安人本意,恨不得满天下都知道她孙女儿嫁了,奈何早拜过一回堂来,收拾了四十八抬好一份丰厚嫁妆,在厚德巷前后两三条街上转上一回,又抬到洪宅去。

暖宅酒恰连着中秀才的喜酒,正好在新宅里安放,又将金哥抱来见一见人,纪主簿戏称此是三喜临门。

泰丰楼早订了席面,袁妈妈又领着二丫、花妮儿两个在厨下烧醒酒汤、切割买来的鸡羊熟菜装盘。洪谦之客除开街坊,尚有几个同年考中的秀才,这便一般人一席,读书人与读书人一处、街坊与街坊一处、林老安人等处亲友一处,又有一处,是侯四儿、赖三儿等泼皮地头蛇与洪谦往年识得的商铺管事等人。也是各有各的热闹。

席上纪主簿坐得最高,得意万分,暗道自家好眼光,留心知程谦并非与程家定的死契,掐指一算,程谦从程家脱出正好三十余岁,还算年轻,若开始读书,前途也未可知,是以多有回护。如今看来,却是物超所值。

纪主簿家儿子尚未曾中秀才,他却也不甚急,只因儿子尚年轻不足二十。洪谦年近三旬了。

最得意当属林老安人,叫侄儿媳妇与众街坊家娘子围着奉承,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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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人皆散去,家下收拾杯盘,秀英便留林老安人等歇了:“晚来天凉,有酒便不要吹了风。金哥且留与我带着罢,天暖些抱去与阿婆瞧看。”

林老安人登时酒醒了三分,抓着秀英的手道:“如今分作两处,你才是人家的人了,可不敢再任性了。再有,我与你娘两个老寡妇,住那般大宅子,心里也慌哩,你休再叫人挂心。你安心带着金哥,这里我看了,玉姐全套家什都是新的,她那房儿我也与她留着,你看顾不过来,倒好叫她来住上几日,也与我解个闷儿,我也好教她些女儿家事。”

秀英道:“玉姐却才与官人说哩,不舍得家里,说家里止有两个老人家,怪荒凉的。官人便说,每日早间在苏先生那里读书,后半晌无事,便去看您老。晚间还回来住。且您老与我娘,得闲也得来看来不是?”

林老安人道:“这便好,过几日便是玉姐生日,天也暖了,往去山上慈渡寺里烧香还愿罢。”

秀英道:“是哩,主簿娘子才说,新府君将到,来了也要见一见这些秀才们,许还要吃酒作诗文,不定是什么日子,趁他没来,我们先去烧个香。”

既要烧香,林老安人极虔诚,便要先斋戒,不戒三日也要戒上一日,沐浴更衣,雇了轿儿,连同苏先生也惦记与方丈论道,又雇了牲口,玉姐因说小茶儿与朵儿太小,怕走不太远,又央洪谦雇辆车儿,与她两个一道坐了,连李妈妈一同捎上。一行也颇浩荡,直往慈渡寺里去。留袁妈妈领二丫、花妮在家备饭,只待主人家回来,在新家与玉姐做九岁生日。

半道上却遇一出殡人家,林老安人心中颇觉晦气,吴妈妈便劝道:“见官发财,原是吉兆,咱家姑爷出门遇上这等事,不日还要中举人做进士,连着娘子也有五花诰命哩。”林老安人方喜道:“正是正是!”

那头车里,玉姐听人议论纷纷道是与洪谦一道中了秀才的人家里出殡。原来这家祖父、父亲两人,合起来读了几十年的书,头发读白且是白身,偏生出个伶俐孩子来,今年十三岁,便中了秀才,乃是江州从未有过的年轻,便是全国上下,恐也再没有比他年轻的秀才了。且考了第二名,把他家老太公一乐,乐死了。

玉姐将车帘儿拨了个角儿,顺着缝儿看出去,一片缟素,也看不清头脸。又挤了些看小秀才,玉姐看不分明,甚觉无趣,又放下帘儿来。

一行到得慈渡寺里,洪谦亲抱了金哥,老安人等也下了轿儿,一家抬阶步上,入了庙里烧香。洪谦袖子里装了一盒子纸团儿,在佛前捻出一个来,打开一个,是个“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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