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553)

作者:来自远方


对儿子的忽视,同样显而易见。

高兴之下,竟要给女儿赐封号,不是太皇太后拦着,封地都能当场划出。换成儿子,等钦天监算过再说。反正有祖宗规矩,起名不愁。

有这样一个偏心眼的亲爹,小皇子的童年,注定惨白如纸。能够茁壮成长,扛起大明江山,继续中兴之治的辉煌,当真是不容易。

或许,正因为亲爹偏心,度过惨淡童年,积下一肚子怨气,才会一朝爆发,向海外喷火。

无辜被牵累,成为出气筒的番邦国王,贵族领主,被揍趴在地,仰望星空,泪水长流,想破脑袋都不会明白,自己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是熊爹偏心,熊孩子气不顺而已。

正德二年,三月丙寅,中宫大喜,诞皇长女,皇次女,皇长子。

天子临朝,群臣上疏奏请天子,此乃国朝大喜,当降敕谕,万民同庆。

“瑞气祥云,玉燕投怀。麟趾呈祥,儿女成行。实为吉隆之喜。”

潜台词,陛下,您看,自圣祖高皇帝立国,从未有此大喜。纵然是儿女双全的徐皇后,也是先有儿,后有女。

陛下威武雄壮,既有弄璋之庆,又有弄瓦之喜,堪谓双喜临门。

逢此祥瑞之时,大事之事,是否当有所表示?

大赦天下不敢想,先时发落之人,可否罪减一等?恢复圣祖高皇帝之法,能否再想一想?

俯视群臣,朱厚照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直到退朝,都没有明确表态。

群臣心焦,很想说一句:陛下,您答应还是不答应,至少给个准话?

至群臣散去,三位阁老都没出言。

刘健蹙眉,显然忧心不减。谢迁想出声,却被谢丕请走。

李东阳轮值文渊阁,翻开案上公文,许久没有落笔。最终叹息一声,忽生出告老还乡的念头。

翌日,天子临朝,当着群臣宣布,以宫中大喜,减蓟州几地冬税,免除江南水患州县夏粮。

北疆边镇,指挥以下俱赏银布,赐有功边民肉食胡椒。南疆卫所,卫军赏银绢铜钱,土官赏绢布宝钞。

“许辽东开三地互市,江浙广东设市舶司,与番邦市货。来贡使臣,得朝廷许可,持牌至市中买卖。”

这还不算完,朱厚照大手一挥,又开始赏赐皇亲宗室。

“封皇亲都督同知夏儒为庆阳伯,岁给禄米千石。升皇亲夏助为锦衣卫佥事,夏臣为锦衣卫千户,俱世袭。”

“赐晋王银二十两,丝绸百匹,宝钞万贯。以支粮备边之故。”

“赐安化王丝绸十匹,宝钞千贯。”

“增楚府镇国将军禄米十石、鲁府富国将军禄米……”

夏氏外戚,各地藩王,王府世子,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乃至镇国中尉都赏赐一遍。或赐金银丝绸,或赏绢布铜钱,或增几石禄米,最低也有百贯宝钞。

偏偏有一人被落下。

宁王!

旨意宣读完毕,两班文武齐齐屏息。

无人再想高皇帝之法,包括阁老尚书在内,脑子转着同样的念头,天子此举,究竟是疏漏,还是刻意?

蓟州,镇虏营

宫中的喜讯,很快由锦衣卫传至边塞。

赏赐边军的旨意未下,天子的私信已送到杨瓒手中。

展开绢布,看到明晃晃的“朕做爹了,朕有公主了,杨先生同喜!”,杨瓒下巴坠地,半晌无语。

好吧。

按按额头,他理解熊孩子的心情,毕竟是第一次做爹。

同时也该庆幸,无论多高兴,朱厚照的理智没被冲走,送来的是私信,而不是圣旨。否则,天子得子,臣子同喜,算怎么回事?

收起绢布,正想该如何回奏,帐帘外突起一阵脚步声。

片刻,一名绿袍主簿兴冲冲走进,见礼之后,满脸兴奋道:“佥宪,出苗了!”

听闻此言,杨瓒手下一顿,猛的抬头。

“可是番粮?”

“正是!”

“好!”

喜从天降,杨瓒大喜过望。

当即丢开笔,随主簿赶往田头。

到近处,只见边民围成一圈,略显贫瘠的土地上,十几株碧绿的幼苗,正在风中轻轻摆动。

停住脚步,杨瓒握紧双拳,禁不住鼻子发酸。

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成了!

这种喜悦,语言难以形容。

先是番薯,后是玉米,继续下去,土豆还会远吗?

这不只是成功,更是延续国朝,令万民饱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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