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小媳妇(18)

作者:笑佳人

门房却没许他进。

“让开!”顾衡压抑着怒气,红着眼圈呵斥道。

腰系粗布白带的门房伸手拦在门前,狠狠唾了他一口:“呸!你们顾家害死了我家老爷,居然还有脸来祭拜,是想再把我们姑娘气死吗!”

顾衡僵住,随即皱眉:“请张叔出来,我与他说。”

“我爹与你没什么好说的!”张福大步走了过来,站在台阶上俯视对面他曾经只能弯腰恭迎的俊俏书生,又恨又得意,“顾家冤枉我家姑娘,气死我家老爷,此事街坊们有目共睹,你若不信,可以回去问问你家老太太,问问她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这里面有误会,让我进去,我与含珠解释。”顾衡不屑与一个下人计较,望着院子里道。

张福冷笑,无情地提醒他:“昨日江、顾两家已经退亲,老爷临终前招我为赘婿,托我照顾大姑娘,还请顾秀才守礼,以后别再喊她闺名。”

顾衡脸色猛地白了,难以置信地重复:“恩师招你入赘?”

张福没有说话,只将胸膛挺得更高。

从今往后,那菩萨般的人物,是他张福的人。

顾衡怔在当场,沉默良久,撩起衣摆在江家门口正中间跪了下去,对着灵堂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恩师教我读书,指点我为人处世,更是将掌上明珠许配给我,教养提携之恩,顾衡来世做牛做马也不得为报,然顾衡身在府城,不知家中事变,未能及时劝阻,致使恩师含恨而去,顾衡万死莫辞。”

抬起头来,满脸是泪。

他常来江家,江寄舟平时对这个女婿也是赞不绝口,街坊们都知道顾家子衍才高八斗,乃谦谦君子,此时见一个身高七尺容貌俊秀的好儿郎含泪跪在门外,不禁动容,暗暗骂顾老太太老来糊涂,硬生生拆散了一对儿鸳鸯。

话里透漏出对含珠招赘下人的惋惜。

张福不爱听,命人撵顾衡走,顾衡长跪不起,江家下人将他拉开,他就换个地方跪,不小心摔倒了再重新跪起来,脸上没有愤怒没有不满,只有伤痛,看得街坊们开始劝张福别再难为他,又道都是顾老太太的错。

张福只得作罢,带着人去了里面。

顾衡依然挺直腰背跪在那里。

沈泽深深看了他两眼,仔细回味顾衡刚刚的话,忽的笑了,上车离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街坊里有那好奇的,偷偷探头看,见江家门口顾衡还在跪着,回头或是与相熟的婆子小厮嘀咕,或是报给主子们听。

顾老太太不敢露面,担心孙子跪出毛病来,派人请顾衡回去。

顾衡斥走那小厮,继续跪着。

张福不愿告诉含珠,张叔出去瞅瞅,摇摇头,到底还是将事情报给了含珠。

含珠无动于衷。

顾衡跪一整晚又如何?他的祖母气死了她的父亲,他就是拿命来偿,她也不会承情。冤有头债有主,此事非顾衡所为,她不恨他,但她也不会再见他,婚约已毁,两人再无干系。

翌日黄昏,江寄舟出殡。

张福在前面扛幡,含珠姐妹俩跟在棺木后头哭,一路悲悲戚戚到了翠屏山。

江寄舟生前就交代过,死后要与妻子合葬,那绿树掩映的凉亭里,本就留了两个棺位。

含珠搂着妹妹,姐妹俩一会儿喊爹爹一会儿喊娘,听得跟过来送葬的街坊们都哭湿了衣袖。

但他们毕竟只是看客,红日西垂,街坊们陆续散去,转眼山中只剩江家人,还有一个顾衡。

他从一侧站了起来,走向含珠。

张福要拦,被张叔拉出了亭子,有些事情总要有个交代,说不清楚只会藕断丝连。顾家老太太没良心,张叔万万不愿大姑娘再嫁过去,但他也没将老爷的临终之前当真,自家儿子无才无德,根本配不上大姑娘,如果大姑娘舍不得一表人才的顾衡,还想嫁给他,张叔会劝阻,却不会拿老爷的遗言强逼大姑娘下嫁。

张婶春柳等人没有离开亭子,继续跪在含珠姐妹俩身后。

顾衡在含珠一侧跪了下去。

含珠擦了泪,抬眼看他,“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跪了两天一夜,顾衡面容憔悴,声音沙哑,一双黑眸里带了血丝。他紧紧盯着她,眼里忽的落下泪来,“含珠,你我青梅竹马,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岳父因我而死,我百口莫辩,可我真的不忍看你下嫁旁人,含珠,咱们重新定亲好吗?只要你应了,我保证顾家上下无人再敢欺你……”

“谁与你青梅竹马?”

含珠哽咽着驳他,指着父母的牌位泪如雨下,“我六岁时没了娘,守孝三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孝不久与你定亲,自此更是谨守闺训,除了应你祖母之邀,很少出门,我与你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从何来的青梅竹马?你们顾家害死我爹爹还不够,冤我偷窃还不够,现在又想诋毁我的名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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