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妻道(124)
朝衣一笑,泪珠滚滚落下:“是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原以为已经死了之人,会从坟墓之中再爬出来,我不知道我以为的那个他并不是真的他,可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跟他相见再相见……”
“嘘。”他只是轻轻地说道,“少国公,留神隔墙有耳。”
竟是冷静如是。
原来如此,从一开始他就技高一筹。
因为无心,不会动情,故而能谈笑自若声情并茂地将她擒获,因为他的高明同有心,所以她才会被拐在掌心里,肆意玩弄。
朝衣呼吸,呼入口中的每一口气却都如细小的针一样,刺着她的喉咙。可是为何,错的不是她,作恶的也不是她,却为何要让她承受这些苦痛。
君朔说道:“成王败寇,夫复何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少国公日后前途正好,切勿再踏足这等肮脏污秽之地了。”
朝衣双手牢牢地握着栏杆,说道:“你真的……真的让我……”
君朔不语,他的黑衣浸在暗影里,似天生就属于这暗色的,融合的如此相得益彰。
朝衣抬头,试图让泪留在眼睛里,终于又说道:“为何……开始的时候要去……那里。”
君朔沉默片刻,忽地红唇微挑,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有对你如何?不要做梦了,你手上若无有让我觊觎欲得到手的东西,我何必要同你这平淡无奇的……”他的话语嘎然而止,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却甚是浓重。那一张脸只露出一张笑的妖媚绝情的红唇,却偏生有让人觉得这色极为倾绝的错觉。
“你果然是为了……那个。”朝衣心头有什么炸碎开去,闭眸一笑,后退了步,只道,“好,好极了……”
她垂下头,竭力控制自己,半晌之后才又说道:“我不知……要怎么跟你讲,或许因为彼此的身份,我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最好,可是……”她抬头望着暗影之中的那个人:“我曾经以为……那都是真的。可是,多谢你能说明一切,我、释然多了……今晚上这一面,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君朔略微震动,蓦地抬头:“你……你要走?”
朝衣说道:“是,我要走了,这里终究不适合我,我怕,再跟你们这些人相处下去,会再有同样的错误出现,连自己也变得不像自己了。”
她说完之后,忽地又道:“你,能不能让我最后再看你一眼。”
君朔沉默半晌,怪怪一笑,说道:“形骸非亲,大地亦幻。”
朝衣呆立半晌,笑道:“是……我几乎忘了,燕大哥当初也是这么劝我来的,他说的很对,很对。”
君朔一眼不眨盯着她,朝衣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说道:“既然如此,就此别过,大家……青山绿水,再不要相逢了。”她说完之后,深深看了君朔一眼,转身仰头,哈哈大笑着离去,一直走出天牢,风浸浸扑到面上,脸上的泪被吹的四散,渐渐干了,只是眼睛却不知为何,始终不能干。
朝衣去后不久,有一道魁梧的影子无声无息潜入大牢,直奔关押四王爷君朔的最里一间而去,闪身到了牢旁,目光一转看到牢门上的大锁,不由地深深皱眉,却原来那锁竟是开着的!
然而锁虽然开着,里头的君朔却仍旧坐的好端端的,似乎并未发现。
那人将锁摘下,推门说道:“出来。”
君朔抬头看他,静静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说道:“救你命之人。”
君朔笑道:“笑话,这世上除了我自己,谁还能救我?滚!”
那人并不动怒,淡淡地仿佛也冷笑了声,而后说道:“是么,倘若你当真如此厉害的话,当初就不用可怜兮兮地赖在忘尘寰上了!”
牢房内的君朔霍地起身:“你、你是……”
门口那人说道:“其实你倒是说的对,她只有喝酒了才可以大起胆子来,只可惜今夜她并未沾酒,只是酒水湿了衣襟而已。”
君朔哼道:“干我何事?”
那人道:“她虽没有喝酒,却敢将你这要犯牢房的锁头打开。”
君朔喉头微动,咬了咬牙,却未曾说出什么。
那人说道:“只是她虽如此做了,却是极大的重罪,小皇帝虽爱她,却不一定就会放她甘休,你该明白。”
君朔说道:“倘若如此,亦是她蠢无药医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