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妖孽无下限(10)
“他有人的感情吗?”问出这个问题的是段昆仑,一个满头白发的俊美男子。
季流寒一时无言,“或许……有的吧……”
他跟姜错明都想到了生死巷的幻象,那个泥人张便是容深的心幻,泥人张一直都在捏泥人,可是泥人捏好不到一息就会重新化作一滩软泥。
泥人张捏的,是阮湘蓝。
“天道若是动情,也是会老去的。”习雨林摇头,不同意季流寒的意见。
天若有情,天亦老。
可是容深若是无情,阮湘蓝又为何会在他心底深深扎根?
“多说无益,动手吧。”段昆仑一身杀伐之气,懒得理会这些。
习雨林似笑非笑地扭头看他,“段少,这种事要小心。”
段昆仑无言。
先出手的是季流寒,那一柄弯刀的光芒已经亮到了极致,刺眼的光阵在他脚底地面上疯狂旋转,甚至带起了一阵阵的尖啸。
刀芒如山似水,无坚不摧,无孔不入。
然而容深却避也不避。
天道三衰,他的实力自然也是最弱的时候,根本也躲不开,避不了。
刀芒穿透他的身体,见不到一丝鲜红的血液。
容深很好心地解释道:“天道的血液是无色的。”
这时候这座深谷里万籁俱寂,他们只听到液体流淌坠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无色的天道之血落在地面上,凝成浅蓝色的冰晶,逐渐蔓延到容深身后的山壁上,那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样的裂纹的中心。
这一片裂纹有七八十丈宽,一眼看去都会令人眼花。
谷里的光线开始暗下来。今天是日蚀。
天道三衰开始了。
容深还是盘坐在原地,他眉心的印记忽然出现了一点点的蓝色。
万物盛衰之理还有谁比天道更清楚?衰极而盛,绝处逢生,相依而存,相蚀而生。
每一代都有狩猎天道的人,可是并非每一代都有阮湘蓝。
眼前的四个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阮湘蓝的影子,可却又不是阮湘蓝。
“你们知不知道完整的天道是什么样子?”容深双手忽然结了一个古印,他体内的血液已经流光了,却还浅淡微笑着。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立刻从四大家族继承人们的心头升起,完整的天道……
容深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不过他只是转了个身,面对那满布着裂纹的山壁。
撕天之术在他背后展开,可是巨大的天缝在触碰到他身体的一刹那全都消失无踪。因为,容深的手指已经触摸到了山壁。
所有蜘蛛网一样的裂纹全部亮了起来,像是巨大的光阵。
他一直在找寻阮湘蓝,其实——阮湘蓝一直在这里。
季流寒愣了,其余人也愣了。一股寒意从他们脚底升起,让他们惊骇莫名。
那裂纹的中心,是光芒最烈的地方,一柄灰白色的古剑缓缓浮现了出来,剑身有一半已经没入了山壁,想来这山壁上的裂纹便是这一剑造成的。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剑下有一个人。
一个很美的男人。
阮湘蓝。
尽管之前不曾看到过他,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在场四个人的脑海里都冒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对于天道者来说实在太特殊了。
他伴随着容七,纠缠了所有的天道者世家。
那是容深记忆里的阮湘蓝。
那一柄剑插在阮湘蓝心脏的位置,阮湘蓝闭着眼,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觉。
阮湘蓝死了吗?
“阮湘蓝是不会死的,就像我一样。”容深似乎很了解他们的疑惑,每一千八百年里,只有这一天是他的记忆完全复苏的时候,只有在今天,他能够完完整整地记起有关阮湘蓝的一切。
“每一代都有天道狩猎,可是至今没有人能够成功,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的祖先,或者是你们的后代。天地规则无人能够幸免,一切改结束时就尘归尘,土归土。生时辉煌,死了,一抔黄土……”
段昆仑缓缓地抽出一柄剑,从自己的背后,从自己的身体里,令人牙酸的金属与骨骼摩擦的声音却不能让他满脸的冰霜之色消减一分。
“段家的藏剑术,每每看到,都这么惊心动魄……”
说话的不是容深。
是他面前的阮湘蓝。
黑得发蓝的眸子,悠悠地睁开,看一看每一千八百年得见一次的天空与云雾,看一看他眼前这个容深,天道的另一半。
阮湘蓝是不会死的。
容深与他对视,“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