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越风云传(26)

作者:楚云暮

当初处心积虑送这书呆子上战场,原想着叫他毙命沙场,谁知居然活着回来了,甚至裂土封王,将来有一日出镇就番,想摆弄他可更加不易了。

出凤祥宫,刘远威诸将都在阶下侯着,众口齐声呼九千岁,司马成义一愣,随即会意,大笑出声,加九锡,赐天子仪仗,可不就是“九千岁”了?得意之余,横了司马成德一眼:“二弟莫见怪,我手下这些人行武之人,都是粗豪惯了的,不识大体,眼里只有有我,未免没了尊卑。”司马成德冷笑道:“大哥手下精兵自成一派,小弟早有耳闻,只是在大内之中便敢喧哗闹事,只怕有挟威之嫌。”司马成义面色一肃:“我已是帝国太子何需挟威?养些死士军人,也是为了保护京畿安全,二弟又何需多心?”司马成德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若如此,小弟便放心了。原来大哥叫手下死握兵权仅仅是为了京畿安全,倒叫小弟好生惭愧。”说罢,也不行礼,竟自顾自地扬长而去。

一面行,一面想起韩飞云同他说过的话——如今太子爷大胜而还,立威于朝你要正位便是难上加难,陛下不必说,自然是站在太子那的,朝上如今也多依附于他,你唯一的筹码,便是萧后,有萧皇后在一日你便好些,若有朝一日萧后去了,只怕司马成义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成德拧眉,母后沉疴已久,只怕未必庇佑他一生一世,介时他兵权在握,什么事做不出?到底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

正想着便出了辕门,便到远香亭,但见数名太监簇拥着一个人缓缓行来,司马成德一望而知,就是那在殿下遭众人讪笑的从命侯楚佑卿,不由地起了戏弄之心,上前道:“楚侯夤夜而仍滞后宫,不知为何?难道也是来为本王侑酒的?”话极轻薄,司马成德恃宠竟毫无顾忌。楚佑卿不敢出一言,唯唯而躲,几个跟着的太监也不好逆这位爷的意,成德越发恣意,竟一伸手抓了佑卿的衣袖,佑卿躲避不及,被抱个正着,只听身后人声:“二哥,你这是作甚?”

司马成德一罢手,嬉笑地转过头来:“三弟明白人,还需问么?”萧后虽生恶成彦,然成彦人前都是谦恭礼敬的模样,又善于交结,故而放眼宗室,人人亲之。

成彦一叹,才道:“二哥好兴致,这楚佑卿本就是江左一流人物,自然人人见而神往,只是二哥,此人你实在惹不得。”

司马成德不是傻子,一想就明白了大半,司马成义乐于男色,一路行来千里之遥岂有不嬖之理?故作诧异道:“却是为何?”成彦默然半晌,才道:“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大哥却是放不开此人,昔羽林将军林详,执戟校尉杜力只是肖想而已,大哥便不顾情分,活活杖毙了二位——如今大哥正是春风得意,得胜还朝,众人莫敢仰视,二哥不要硬碰才是。”

司马成德最不待见人说起这个,他与成义同是嫡子,不过晚生数年,奈何一直屈居人下,想到他方才嘴脸,更是怒火暗生:“我难道就怕了他么?即便是太子的人,我也抢得!”

正阳之变事发,司马成义深以为耻,令军中不得谣传,故北越诸人对内中一事无知,司马成彦胡诌一通却煞有介事,由不得他不信。若方才他不过偶有逗弄之意,一番话下来,倒是斗气较真了。楚佑卿得不得另说,就不能叫司马成义要了去,再长他嚣张气焰!

成彦闻言长叹一声,摇头道:“我原意不过想让二哥罢手,大哥如今之威,避之有恐不及,奈何又拈虎须,以至兄弟不和?二哥切莫冲动。”成德怒道:“难道我还真惧了他?天子脚下他还能造反不成?!”成彦苦劝不听,只有泣言道:“二哥实在不可明犯大哥,小弟倒有一计——四弟正学汉儒之学,二哥可以皇后之诏,宣楚佑卿入宫,伺读四弟,楚佑卿出了名高学,此举必不引人口舌,大哥亦无图取之机。日后种种,再行不迟。”

司马成德砸舌道:“好计!三弟,我往日竟从不知你这般贴心!”司马成彦苦笑道:“小弟也不过希望…为臣可得侍明主以全身家罢了。”语意暧昧,成德心里蓦然一动,再要详说,成彦已经一揖而退。

司马成德连夜强命楚佑卿至皇四子成离宫中侯诏,成义知之,心里深恨,面上无谓而已,却始自而起杀心。

佑卿领从人安顿以毕,拜见了皇四子司马成离,成离冲龄小儿,不知国事,见了这谪仙一般的玉人,心便歆慕,日日倒缠着佑卿也开始正经做些文章,佑卿自是倾囊相授,曲意奉承,武帝暗许,堤防之心又弱了些,只是这么一来,司马兄弟竟无一人有机可趁,楚佑卿倒免了身辱节折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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